人生得意开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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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63年初，漂泊在梓州的杜甫已经52岁了，欢快喜庆的四川年味并不能让举家颠沛流离了八年之久的他感同身受，麻辣鲜香的川味火锅也没法让祖籍河南的他大快朵颐。尤其，令他痛苦莫名的是，志在安邦定国却迎来安史之乱，空有满腹才华偏偏靠朋友救济度日，他和当下大多刷着手机发着呆的芸芸大众一样，想不通怎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办。

姗姗来迟的好消息，终于在正月里迎来了开门红：唐军连战连捷，史朝义兵败，叛军投降，“安史之乱”宣告结束，形势遽然翻天覆地。杜甫闻讯，胸臆间如春雷炸响、惊涛拍岸，素来含蓄内敛的他落笔如龙，写下《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被人誉为其生平“第一快诗”。

如果说，“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是一个老男人的苦尽甘来，倒不如说，这是一个读书人，从儒家的修齐治平，到道家的天道曰圆。当努力到无能为力时，或许就是柳暗花明的开始，这个正月里的开门红，带给了一个心已沧桑的人最温暖的慰藉。

（一）古来几度开门红

中国人对开门红的理解，不一而同，相同的是心境，不同是处境，归根结底是境界之分。

一阙《虞美人》仿佛将时空剪碎，揉进雨魄云魂，写就简约刻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七百年写雨无出其右”，作者蒋捷无疑是开门红的佼佼者，1274年进士及第，春风得意，只可惜短短两年后南宋即在蒙古的铁骑下灭亡。大势裹挟下，旖旎风月总被雨打风吹去，起落无常，冷暖遍尝。

相比而言，更让人推崇的是辛弃疾，同样是少年成才，同样是山河破碎、命途多舛、壮志难酬，他可以豪情万丈：“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可以自我评价“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甚至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时候，也还是铁骨铮铮“我最怜君中霄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历史当然都是胜者书写，翻开一页页书卷，大篇幅的是妥协，是成王败寇诡计阴谋，但夹缝中的只言片语，也能看到抗争，看到失败者的不屈不挠，虽然常如冰河呜咽微不可闻，但一旦崩裂则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韩愈写过一篇《张中丞传后叙》，主角是张巡、许远，但让人读起来意味深长的是，他顺带写了南霁云的两个小故事。一个是南霁云求救贺兰进明时，贺兰不仅不肯发兵，还想招揽南霁云，南霁云断指不食不酒，出城时抽箭射进佛塔砖面发誓：“吾归破贼，必灭贺兰。”另一个是张巡兵败不屈即将被杀时，南霁云本想投降“欲将以有为也”，但最终跟随张巡就义。

“欲将以有为也”，倘若历史可以假设，未尝不是一个崭新的开门红。邓艾、钟会攻蜀时，刘禅投降邓艾，姜维偏偏投降钟会，并构陷邓艾，鼓动钟会叛晋，一度几有翻盘的机会。

甚至于，都说项羽莽撞，阿房一炬，可如果从“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那种刻于骨髓的信念说起，并明白那冲天火焰，便是项羽的得偿所愿，是他项家世代为将血债血偿的开门红。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那是读书人的念念不忘的苦尽甘来，但同样是读书人，也有“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的无可奈何，更有“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矢志不渝。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法禁从来都是牢笼，乱法也好，范禁也好，说到底都是打破规矩，让懦弱者勇敢，让自卑者自强，让弯腰者挺直腰杆，让憋屈者冲天呐喊，迎来人生那久违的开门红。

（二）何处不是开门红

酒，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浪漫，是一往无前慷慨豪迈的勇敢。喝酒的人，敞亮大方，爱憎分明，既是可以同甘共苦、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是可以与子同袍、托付后备的战友。

卓文君款款深情当垆卖酒，王羲之高情雅趣曲水流觞写《兰亭序》，曹操横槊赋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即使苏东坡“酒酣胸胆尚开张”时，也能憧憬着“会挽雕弓如满月”。

酒是霸王枪，单醪投川，可使三军告捷。

酒是才子意，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酒是美人情，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

酒之一物，不知道壮了多少英雄胆，慰了多少离人心，抚平了多少相思意。

即使《西游记》里的樵夫，也能豪气干云：“瓮中新酿熟,真个壮幽怀。”

少时饮酒，最宜用海碗，鲸吞长饮；中年饮酒，则宜拎刻壶，直入愁肠；老年饮酒，则宜用小盏，浅尝细酌。

我的老兄Z同志，是2000年代湖南最优秀的新闻人之一，在城南上班家住城北，在那个打车还是奢侈的年代里，夏夜时分，袒衣而行，一手持酒一手烤串，边喝边走，兴尽到家，这就是“千里快哉风”的写照。

古龙笔下的侠客们，几乎无酒不欢，一边咳嗽一边喝酒的“小李飞刀”，是他的真实写照。即使罹患肝硬化、躺在病床上，他仍豁达地给好友林清玄写下一幅字“陌上花发，可以缓缓醉矣。”乃至英年早逝时，友人们还送来了48瓶XO陪葬。

醉眼里，又冷了多少英雄血，淡了多少相思泪，平复了胸中几许丘壑、几许愁肠。

遑论“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还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酒被赋予的英雄气，往往由烈到淡。

《剑来》里，阿良一句“江湖没什么好的，也就酒还行”既透着淡淡的失望，也有着恋恋的不舍。

曾国藩也说过“一杯劝君且欢喜，丈夫由来轻万里。”他转战半生，最后不过区区一杯足矣。

花开半妍，酒至微醺，人生小满，这就是中国的哲学。

但中国人还是需要酒，因为人生的这杯酒，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以苦难做曲，将一点一滴的遗憾和失意，用惆怅和痛苦的大火蒸熟，在时光的波诡云谲和际遇的覆雨翻云中酝酿，最后倾倒入鬓边白发交织成的酒杯中，无论你壮志难酬、愁肠百结、相思难抑，你都得喝下这杯酒。

才子心灰，英雄迟暮，美人不遇，红颜白头，不外如是。

杨慎给了我们一个好榜样，出身名门，少年天才，状元及第，放在276年的大明王朝，也是数一数二的人才，放在二千年的文化史里也是独树一帜。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被两次廷杖九死一生，放逐35年再未回到权力中枢，期间6次大赦也唯独无他，35年间他往复滇云14回，最终客死云南。

但他是成功地，他顽强地活到了72岁，熬死了他大部分敌人；他领悟到了中国人“藏”的智慧，写下了《韬晦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源自于他；他豁然开朗，在四川泸州写下了“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将壮阔的气势和深邃的哲理圆融贯通。

人生没有返程票，虽然最终杨慎也没有迎来他的大赦，但对于大彻大悟、荣辱看淡的他来说，一壶浊酒，都能喜相逢，何时、何处不是开门红？

（三）人生得意开门红

盛夏千竿绿，当秋万穗红。

每年秋风渐起，当红缨子高粱红遍茅台镇的时候，老向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从1993年注册“开门红”商标，到2021年从湘泉回购，这款酒，他整整酝酿了28年。

老向，大名志军，就是沈从文笔下湘西汉子的典型代表，那种敏如刀锋般的凌厉与细水流长般的柔情，就好比猛干一坛湘西土酒后的悠长回味。

他告诉我，中国人对红的渴望，早印刻在骨子深处，如果说状元红是阳春白雪，是天之骄子的“春风得意马蹄疾”，那么开门红无疑是老少咸宜，是普罗大众的“飞入寻常百姓家”，是最真诚而又朴素的人间烟火、喜至庆来。

所以，当美酒河的褚红山崖壁立千仞，当赤水河的红流浪花激荡，当红缨子高粱粒粒饱满，老向几乎脱口而出：

对，就是开门红，就叫开门红！

九次蒸煮，八次发酵，七轮取酒......老向如虔诚的行者，从吉首市到茅台镇，拜访“仁怀小诸葛”、贵州钓鱼台国宾酒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贵州省白酒企业商会会长丁远怀。两人神交已久，一拍即合，采用“12987”的古法传承酿造工艺，推出了“开门红”这款匠心之作，与钓鱼台酒同宗同源，同出一脉。

稳坐钓鱼台，畅饮开门红。

老向笑谈，从1993到2025年，32年过去，他已是“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鬓边虽有白发，但腰杆挺得笔直，眼过千山万水，胸间激荡风云。

他心底最深沉的，是对“中国红”的念念不忘和偏执地追求，他告诉我：

红，是原始图腾中火的颜色，原始的先祖们，在风雨飘摇的夜晚，围着火堆载歌载舞，惊退了猛兽，驱走了寒意，温暖了族人，让生命繁衍，让文明延续。

红，是最生命张力的颜色，当婴儿的啼哭在血色中绽放，就预示着最原始而又浓烈的希望喷薄而出，它让母亲在分娩的痛苦中充满喜庆，它让生活在艰难的挣扎中迎来希望。

红，是中国人最期待的颜色，从朱砂御笔到深宫红墙，从灯笼高升到对联高挂，一抹“中国红”便是喜庆、吉祥、欢快的代名词。

“若言人生恰似万山围栏，一山放出一山拦，走着走着，便是不断闯关。”酩酊醉时，老向还会挽着我的手，告诉我，他最喜欢的一句诗是“露湿蓼花红一溪”。

在湘西田野阡陌，河沟溪畔，蓼草总是密密麻麻的。秋天来时，它绽放在水旁，沟畔，一片一片，一穗一穗的，绿叶红花，层层叠叠，悄然就染红了一大片野地，好似野火在水畔蔓延。

幼嫩的蓼草可作猪草，喂肥了一头头大猪，压弯了湘西家家炕腊肉的房梁；成熟的蓼草可制酒曲，酿出清冽的包谷烧、红薯烧、糯米酒......燃烧了一个个湘西汉子的胸膛，羞红了一个个湘西姑娘的脸庞。

老向常说自己也是湘西大山里的一株蓼草，风雨随意，枯荣自然，无论俯仰人间春花几许，他只会永远抬起头，率性率真地向着天空开出自己的那一抹红。

他说，人生得意，莫过于开门红，那是一场千回百转的初心不改，是春回人间的百花齐放，是人心所向的永永其祥。（文｜邹丽娜 摄影｜ 谢佳燊 刘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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