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绘画过程中发现与接纳自己的不同——美育纪录片《风景为何》首映对谈实录

发布时间:2025-07-28 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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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位来自见地沙龙的不同年龄职业的绘画初习者,与一位绘画老师去野外写生。第一天,教学老师没有教授任何技法,他们不得不直接拿起画笔,面对画布,一次自我发现之旅从此开始......

野外写生的这7天中,每一位学员在经历恐惧,彷徨,惊喜,释然,自我否认与自我发现的奇妙旅程。

影片为我们带来了一些关于艺术与教育的追问:艺术与我们每一个平常人的关系是什么?我们去描绘自然的风景时,自然会给予和反馈我们什么?是先开始思想,用画笔去描绘我们的思想,还是放下头脑的思想,回归生理本能去绘画?在绘画过程中发现和接纳自己的不同,对于发现自己,以及生活中与他人相处,甚至对于社会的文明程度意味着什么?我们在看待艺术家的时候,会执着于他的艺术成就,他作为人,有没有价值?

见地出品的首部人文纪录影像作品《风景为何》(片长约90分钟)在798尤伦斯艺术中心报告厅举行首映观摩与映后学术对谈。150位见地沙龙共学成员及观众一起欣赏了影片。

放映结束后,由见地沙龙召集人,《风景为何》制片人肖怀德主持,影片主要人物、画家、美育教育家、清华大学教授李睦,《风景为何》导演吴小武,哲学学者、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黄裕生,知名绘本作家、艺术家熊亮围绕“美育”、“艺术与人的关系”等问题展开了对谈。几位见地讲者,建筑师、北京服装学院教授季铁男,书法家、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刘彦湖,人工智能科学家、中国科学院自动化所研究员曾毅、《风景为何》出品人郑春建等专家也谈了观感和进行回应。

以下为对谈实录摘编,文案:肖怀德

肖怀德:

谢谢大家的欣赏,谢谢出品人郑春建先生的慈善资助,我们才能得以完成影片拍摄制作。遇见李睦老师是一种特别的缘分。李睦老师是一位画家,艺术创作者,同时也是一位在清华大学从事绘画教学三十年的艺术教育者,在绘画实践和绘画教学实践这两种经验上的长期融合和体认,使得我们今天很流行的“美育”概念,在李睦老师身上呈现得特别鲜活、具体和深入。我作为其中的一位学员,一位从来没有拿起过画笔的“知识人”,这种体验和对我个人的审美感知、审美判断、自我认知、创造力等方面的影响非常微妙,甚至无法转述。

在这个环节,我们先请几个老师进行交流碰撞,在座的很多都是见地的讲者,都是前辈,也希望有一些感想或者反馈可以和大家分享。我们先请黄裕生老师和熊亮老师来谈谈自己的观影感受。

纪录片《风景为何》预告片截图

这是一个艺术事件,也是一个人生事件

熊亮:

今天是见地的一个内部场,我在看片子的时候,是作为两个作品来看。一是李老师对绘画和风景的认识,我在这里面得到很多启发;二是跟随小武的视角,他如何观察画面,怎么把一个事件拍成一个片子,以及他抓住的是什么。

黄裕生:

很高兴来看这个片子。我对李老师是非常有信心的,但是看完以后,我还是觉得挺出乎意料之外的。我觉得这个纪录片会有多重意义。一个主要记录李老师与学员在李老师指导下画画的互动过程,一个没有任何基础的学员怎么开始作画,怎么敢于画画,这是一种尝试。

所以,这个纪录片展示的实际上其实不单是艺术的尝试,也是一个“人生的尝试”。我们每个人好像平时跟艺术都是没有关系的,或者觉得离艺术很远,但实际上每个人的生活都跟艺术息息相关,而并非与艺术无关。不管你多大年纪,也不管你现在有没有基础,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参与艺术,这是一种人生的尝试,是一种生活实验。

所以,这个纪录片我觉得其实是有多重意义的,它除了是一个艺术教育思想的一种记录,也是一个人生的尝试的记录。

其实还有一个记录。我刚才看了地点是在野三坡,当地的基本生活的场景都进入到这个纪录片里边。今天看,我们可能意识不到那么强烈,但是如果过10年、20年,这个村庄可能就消失了,那些老人可能也都走了,但是这个纪录片把它们保留了下来。所以,我觉得这个片子其实记录的不只是一个艺术事件,还是个生活事件,甚至也可以说是对于参与的每一个人的人生事件,这是我刚看完的一个最直接的想法。

肖怀德:

我觉得小武作为导演,也是一个观察者,他通过影像的一双眼睛可能会看到很多我们通过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你在剪辑的过程中的心得和我们交流一下。

吴小武:

首先谢谢各位的认可,我感到十分荣幸,因为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去记录整个过程,包括李老师,包括整个村庄的一些内容。其实我也是因为从小学画画,所以可能对我做这个纪录片自身带来了一些优势。

另外,其实我在刚开始拍摄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的,因为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后来慢慢听到李老师讲绘画的一些问题的时候,我把李老师讲绘画的一些思想,运用到了我的拍摄过程当中去。比如李老师说;你先不用想,先去观察,不要先想好了再画,而是先画再想。于是我就想,我是不是也应该这样,看到了什么东西打动了我,我先拍下来再说。

特别感谢周侯衡导演,在后期给了这个片子很专业的指导意见,也谢谢见地给了这个珍贵的机会。

我们了解自己的差异吗?发现自己的差异,究竟意味着什么?

肖怀德:

在这个片子里面其实我萌生了几个问题,我也想再请几位老师一块来讨论,就是“发现”的差异。当我们发现了自己的不同,意味着什么?我们好像知道自己是有差异的,好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不同的。李老师给了我们一种可能性。他让我们走进自己,将隐藏在内心当中的东西显现出来。从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中,慢慢去发现自我的不同。那当发现了自身的差异之后,对于我们个人来讲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对于我们未来的生活以及与他人的相处,意味着什么?

李睦:

每个人都能够理解差异性吗?我有点怀疑。这是我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对于第二个问题,如果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差异,会不会认真对待这个差异呢?那么以后的事情我想才会谈到生活或者是创作等等方面。因为我更多看到的是现实生活中大家在彼此抵消,在消除各种各样的差异,在不能接纳各种各样的差异,所以我觉得在绘画当中寻找差异性,这是很有意义的。

肖怀德:

意识到自己的差异其实是一个过程。但是意识到自己的差异之后,在很多和他人相处的时候,我们往往又希望可以在个人沟通当中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别人,并且是无意识的。

黄裕生:

其实差异这个问题是特别有趣的,刚才我看到了那么多幅画,每个人的画都是不同的。其实连你自己都会发现,我画出来竟然是这个样子。我画出来的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其实“那个样子”既是你画的样子,也是你“自己的样子”。

在片子当中,结合自己的画画过程,我想,绘画艺术是一种通过绘画去发现自己在绘画中是什么样子的艺术。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会觉得非常诧异,我的画竟然是这个样子,这是我画的吗?其实它就是你画的。只不过是你原来对自己的理解,对自己的想像,跟你现在呈现出来的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们一个人如果5年没有照镜子,突然有一天照镜子就会说,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你就是这个样子。我们每个人不仅与他人存在差异,而且都跟自己存在着差异的。也就是说,你总是跟你对自己的自我想象、自我理解处在一个差异的状态之中。

所以,不单是我们发现跟别人存在差异,其实你也发现自己跟自己都存在差异。这也是我们很特别的地方,当然,不单是绘画,所有的艺术,都在于发现每个人的自己。这种发现自己并不是发现一个完整的自己,而是发现处境性的自己。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其实我们的自己总是多于比我们认为的那个自己,或者说,我们发现的那个自己多于我们以为的自己,是一个多出来的自己。也就是说,我们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完全真正了解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更不用说别人是什么样子,你不可能完全了解。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每个人自己就是自己的他者,不单他人是他者。每个人的自己对于自己来说也隐藏着秘密。

我们要尊重这个差异,你要尊重自己,就要尊重差异。所以,为什么我们在哲学上那么强调差异性,就在于因为我们人跟其他事物不一样,我们总是处在自我差异化当中。所以,你尊重差异其实就是尊重自己,首先要尊重自己的差异,认同自己的差异,才能够尊重别人的差异。

我觉得我们这个人类社会最可怕的就是要把什么都变成一样的,一个声音、一个模样,一个理念,一个梦想,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在某种意义上是反人性的,反艺术的。

刚才李老师说了,艺术本身就不是一个正经的。这当然不是说艺术是胡来的,而是说它总是突破既有的界限,它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整齐划一的。每一种动物都整齐划一,但在那样的动物里没有艺术。不断朝向新边界突破,这是我们人最本性的东西。

熊亮:

肖老师的问题我特别感兴趣,因为我觉得整个片子的眼就是在肖老师流下眼泪的那一瞬间。当然我也在里面看到小武说的他非常满意的几个镜头,我注意到了,处理得非常好。

其实我觉得差异性是李老师必须通过对观察的一种重新理解,去掉概念化的重新观察。因为我们现在确实是在一个趋同性和概念性的状态当中,先要找一个标准,然后再去认识自己。所以李老师用了很好的方式去改变、解决了这个问题,让我们在这几天中不但是能够新观察、新掌握一种语言,这种语言可能拓宽了我们的感知,同时我们又找到自己各自的差别。

但是个性化之后确实会遇到肖老师提到的这个问题,就是个性化之后,可能就抛弃了某种属性、某种标准,甚至当你在个性化里抛弃行业本身,这个事情有没有社会意义这个部分,对于这部分其实不是那么的在意了,你就更加变成个体了。当我们越来越趋向于个体之后,确实会有一些疑惑感。

所以我主要想问肖老师的那个感动的眼泪,那个眼泪其实是在李老师说话的时候留下来的,是说明你在绘画的时候也是有同样感受到同样的感动或者快乐吗?那个眼泪到底是什么样的复杂情感?

肖怀德:

其实我也说不清我的眼泪,因为我比较容易流眼泪,所以无法去描述我当时的情况。

黄老师所说的对我的启发很大。我们每个个体看似好像很了解自己,或者说我们认为我们了解自己,认为我们和自己是很接近的。但其实我们对内在的那个“本我”是看不见的,甚至很多时候是视而不见的,而李老师的这个工作坊其实是拨开外在的那片灰尘,让你慢慢的去探知到你最内在的那个本我的那个自己,去接近那个自己。

接近那个自己意味着什么呢?黄老师之前讲康德的《实践理性批判》的时候给我特别大的启发:当你越来越逼近那个内在的、最本真的自己的时候,你的自由意志就出来了,你会开始意识到可以依靠和发展自由意志、去打破这个世界给你塑造的各种规范、规则,你可以激发你的自由意志去创造,去打破这种因果律。这个时候我觉得意识到自己的自由意志,就是意识到自己可以去创造,而不是在一种外在的规范或被束缚的框架内去行动,这个是我觉得我自己的一个收获。

我想问几位老师,几位老师都是教育者,熊亮老师教孩子,李老师教艺术,黄老师教哲学,那么你们觉得我们教育他人和愿意去接受他人的教育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去教育他人,或者接受别人的教育,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睦:

我想举一个例子,大家也知道,我们今天面对的很多学生都是非常优秀的本科生,他们很出色。但是他们是不是真的了解自己,他们如果连自己都不了解,我们凭什么认为他们了解别人?那我们又怎样让他们去了解自己、了解别人呢?

我曾经有一个学生在上完课之后,非常羞愧地对我说,觉得自己玷污了艺术。我问他为什么认为自己玷污了艺术,依据是什么?如果是依据某种标准,那么是哪个时代的标准?谁的标准?什么样的标准?无论是将哪一个标准拿出来作为参照,以此为理论基础说自己玷污了它,都是很可悲的。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起这个词来。

如果我们能够这样去分析问题,能够面对事物做出一个基本判断的话,我们就已经开始思考教育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受教育?这样的情况在我们整个社会当中还有多少?我见过太多优秀的人,每当要求他们面对一张图画纸,尝试描绘出自己对一个事物的认知,对那个事物的思考的时候,他们总是裹足不前。

在一个中学校长的培训班讲座上,我发给每位校长一张纸,让他们在不加思索的情况下,叠出一个今生今世都没有见到过的形态,85%以上的校长交给我的都是同样的纸飞机。我们为什么要教育,为什么要接受教育,这个问题交给大家一起来讨论吧。

黄裕生:

很多最重要的问题是永远没有答案的,但是这并不等于我们不需要去追问,我们总是能够给出某种程度的答案。比如教育的问题,我们今天的教育就是要让人有勇气自己思考。很多人非常反感启蒙,因为他们认为,所谓启蒙就是以自我精英的视角想教育别人,你有什么资格来启蒙别人呢?其实教育中的启蒙从来就不是完全主动和被动的关系,真正起作用的教育,都是要通过被教育者自己才能够起作用。也就是说终归是要通过被启蒙者在教育者的帮助下进行自我启蒙。

这也就是刚才肖老师谈到的“自己”,其实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说“我自己”,那么如果要认真地问:什么叫“你自己”?没有人能给出唯一的答案,因为我们“自己”恰恰不是一个能用一个概念给框住的,这是我们很特别的地方,所以“成为自己”其实是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成为能独立而对一切的自由者,这是没有终结的一个过程。

实际上每个人任何时候都是要接受教育的,正因为如此,现在会有终身教育这种概念。没有人能够在一辈子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完成了的人,因为你永远完成不了。所以教育正所谓寻找自己,其实最主要就是成就为一个能独立面对一切的事业。比如刚才李老师讲到学生从中学进来以后的问题,那么从我的角度碰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一年级的大学生进来以后我会告诉他们,首先要学会写论文。他们常常会问:题目是什么?我说我不给你们题目,因为在中学的时候,所有的作文都是命题的,不管你对这个主题有没有兴趣,喜欢不喜欢,有没有研究,就只有一个主题。但到大学里面,你需要练习自由,就是你要走向独立,寻找自己。不给你主题,就是让你自己去找主题。你上了一学期的课,这门课有那么多内容,你对什么内容有兴趣是你的事情。其实,每个人自己最知道自己的兴趣点。你从这个课的各种主题中找到自己的兴趣点,这就是在寻找自己。

我们的自己不是现成的,每个人天赋、擅长、兴趣点不仅是不一样的,也是需要发掘与打开的。那么你只有通过触碰兴趣点,才能真正找到自己擅长于什么,不擅长于什么,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那你才能逐渐对自己有一个自我认识,自我认同才逐渐丰富起来。我觉得教育最主要的就是帮助一个人去找到自己,找到自己的兴趣,甚至自己找出了疑惑,通过解决这疑惑,你才能自我丰富,成为更好的自己。

所以,我觉得真正的教育是让人找到自己,这就包括刚才所提到的个性,什么叫做个性?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有各种各样的个性,你自己都说不清楚。它就在你的各种天性里,你喜欢什么,好爱什么,擅长什么,这需要自己做研究,做尝试,通过这种努力,才能逐渐发现并成就自己,成为自己。

这种帮助人们找到自己的教育,就不是洗脑。什么是洗脑(教育)?洗脑就是,告诉你一定是这样,且只是这样!也就是告诉你一个答案,你就要相信这个答案,不仅不能违背这个答案,而且不许对这个答案进行质疑。

而真正的教育就是帮助、引导每一个人在尝试各种差异、各种歧异中去寻找自己,发现跟别人的不同,在于以鼓励、启发每一个人在分歧中寻找与他人的共识,在质疑中确立自己的判断,形成自己的观念系统。这跟洗脑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觉得你提的这个问题,通过跟洗脑做对比,也许就能够更清楚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教育。

李睦:

其实之前小武发给过我一些片段,而且后来又有了很大的改动,在导演的帮助下改动了很多,我也觉得挺感动的。我上过好多类似的课,但是也是第一次被拍成电影,尽管影片的最佳男主演是我们的肖老师。我受黄老师的启示,觉得其实教育也是一个相互启蒙的过程,就是我在那个过程当中,自己的收获也是非常多的。所以我今天看这个影片很感动,因为我以往教学这么多年,其实我特别不愿意说我在教别人画画,这是一个互相探讨的过程。

这次的这些人非常不同,我好像在第一天就感觉到了,我暂且把大家称作学员吧,我在第一天就说过一句话:“相见恨晚”,现在我还是想说这样的话,能够认识大家,特别荣幸。因为有很多机缘巧合,让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在电影片上看到好像经历了非常多的像洗礼一样,所以我自己的收获其实也是特别大的。不瞒大家说,在这次活动之后,我又几次去到野三坡上常规的教学,我觉得再也没有找到那种感觉了。

熊亮:

我觉得我们为什么会做教育呢?其实我感觉有时候我们是不给孩子时间或者成人时间,而是迅速教会他们一些概念,让他这样成长的。但实际上最好的状态是自己去感受,自己去体验,但这个也是需要能力的,所以我觉得小武是真的是非常懂绘画的,他把李老师的每个绘画的过程讲的很细。因为现在“反教育的教育”就是把程式化的东西打破,然后就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观察的可能性。观察可能性不是说我们列出十来条,观察的各种法则都不是,他可能提出更多可能性。

所以,当我们自己成长的时候,我们还是需要一些生动的、充满探索性的,能够发现性的语言,我们实际上有这个能力,我们有发现的能力。我刚才说一直觉得眼泪跟眼泪还是不一样的,比如在眼泪中得到某种意义而感动的哭了,那我们到了任何地方,每当这个地方有相似的气场和氛围,我们都会感动的哭。这个哭是一种过去的概念,被一种新的概念所冲击产生的。但是如果我们发现自己能够重新认识自己的生命也好,或者能够重新认识事物的那种新鲜感,而且这个能力是我们可以不断往前进的。我们具有了一种能够把以前那个固定的、概念化的、分类的语言突破掉的能力的时候,那种感动是不言而喻的。最近有一部电影《心灵奇旅》,摸到了一片树叶而得到感动,然后重复性的感动,我觉得就是另外一种概念化,他能够永远保持一个独立的感知体,这个是需要语言化的。

所以李老师做这个反概念化教育的时候,他就是在反常规教育的情况下,在教学比较程式化经验中探索出新的方法,包括我现在也会去做,这就是教育的意义。我们有时候也不会说一定是讲概念,可能是一些方法的东西,比如说我现在在把小学生必读的70首古诗重新讲一遍,我发现这古诗是能够看到、能够体会到的,并不是背诵而已。这些都是一些非常具体的工作,这些具体工作不是说我们的方式很了不起,而是说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小朋友可能通过这个,就觉得自己将来也会有这个不断探索的技能。所以我觉得这个可能是教育中最有意义的,不是说我们今天教会了别人什么,这可能是我们有点过于相信自己。

肖怀德:

熊老师说的两个状态的眼泪,第一个状态的眼泪是你之前的某种经验,在这个氛围当中被验证,然后留下了眼泪。第二种眼泪是纯粹的眼泪,纯粹被激发的眼泪。

熊亮:

对,我们刚才一直在说独特的个性,就是真正觉得自己成为一个被剥离出来的真正的自己,并且能够更好的体会世界,并且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种独立感。我们之前跟肖老师去敦煌,肖老师有着特别强烈的感情,导致我们在现场都会留下泪水,所以我会经常想这个泪水到底是哪一类泪水?

肖怀德:

我们留一点时间给下面的老师,可以谈谈感想,也可以提问题交流一下。我们先请见地的讲者讲几句吧。

季铁男:

大家好,我刚才一直在记笔记,这里有很多重要当代文化的课题和理论。对于整个影片,我认为小武非常努力地去尝试掌握李老师的整个教学内容,他很努力地去做这件事。我对于最后的结果,我觉得小武的工作方式可能可以更自由一点,也许像李老师跟学员指点的方式一样,可以更自由一点,然后去拍,至于拍出来是不是一定能用,可以先不用太担心。这一次我觉得还是比较小心翼翼,小武可能是一个比较小心做事情,小心仔细的人。

李老师告诉学员的这些做法里面,有一点就是如何找到他们自己的方向,当然这是一个很深的关于人的课题。我觉得同学会流泪,也是因为在这种突然的释放,也是个人的解放,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很容易流泪。

人工智能没有“自我”和“理解”,这是人最宝贵的东西

曾毅:

特别感谢肖老师、李老师以及各位老师给大家带来的思想盛宴,我觉得它不光是艺术的盛宴。这个作品,让我想到的我所做的人工智能的工作,那我就从这个角度说一说。我觉得影片当中李老师也稍微讲了讲邀请小冰来清华学习的事情,但我自己的感觉就是李老师被蒙了,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整个过程,李老师刚才讲跟大家相见恨晚,我的总结就是如果我站在李老师的角度去想,就是可能某一个时刻李老师可能和小冰还不如不见。因为现在的人工智能缺乏的,其实就是今天李老师讲的两件事情,一个是自我,一个是理解。

人工智能没有自我,所以刚才李老师说教人工智能的方式是让它去看别人画什么,而教大家的方式就是你不要去看别人画什么,而是用你自己的方式去表达你的感受,所以说一切的出发点是自我。但是我想李老师在教小冰的时候,可能也发现了小冰是没有自我的,所有的人工智能现在都没有自我,成了无源之水。你想让它们发现自我,但是它一直告诉我们的是,我需要去看别人,我需要在观察当中总结别人的模式。但是别人的模式就是别人,它永远不是从自我出发。第二就是刚才说的理解,李老师一直在说你想表达什么,你以自己的方式去感受艺术,去感受你现在看到的东西,和你自己想表达的东西之间的关系。包括我们刚才讲到的,由于你的自我跟其他人的差异,而导致你的作品也跟别人作品的差异,包括你这一秒钟的作品跟下一个小时的作品之间的差异,都因为你现在的自我跟未来的自我之间的差异而产生。但一切差异来自于我们跟生活,跟周围的人,跟环境的交互,使得我们活在一个时间流当中,这使我们每一秒钟的自己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人工智能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工智能可以做看似智能的信息处理,但是唯独没有自我,唯独没有的就是理解,所以人工智能一直在欺骗我们人类说我好像明白了,我让你觉得我明白,就像我看了这么多艺术家的作品,我可以做出来一个跟他很像的东西,所以他一直在欺骗你。所以我在换位思考,李老师最后在对待小冰,假设说给了它一个学位,就像我们做大学老师,自己招了一个不是特别争气的学生,但最后你也要关照他的人生,不然就放他一马算了,我觉得最后李老师可能对待小冰也许也是这样的感受,因为你作为老师,你总在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在这里是一个经验、一个体验,未来给他的是一个舞台,最后给他的是无限的可能。

刚才肖老师讲人的差异有什么用,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为什么这个差异一定要有用。这个自我实际上是从自身出发的,别人愿意跟你交朋友不是因为你有用,而是因为你不同。而你的这种不同吸引着别人,所以大家会聚在一起,我也特别感谢肖老师在见地初创的时候,也邀请我去做了一个演讲,当是我讲的基本上就是这两件事情,就是人工智能没有自我,没有理解。我们身为人,通过几十年在塑造和理解自我,在这样的理解当中,特别是我们中国人如果活在我们的精神世界,如何用精神去沟通,所以作为一个人工智能的研究者,而不是产业的人,我相信当时李老师跟微软沟通的时候,大概是对产业的人,就是说我们需要一个这样的故事。但是我觉得做人工智能的研究恰恰让我们自己得到的就是,它是一面镜子,你可以看到什么东西是重要的,处理信息是不重要的,发现自我,感受、理解可能才是最重要的。

西方把人工智能塑造成一个工具,日本把人工智能塑造成社会准成员

肖怀德:

您认为人工智能和艺术是一对反义词吗?

曾毅:

它们不是反义词,但是通过艺术的帮助可以发现,目前的人工智能无头无始,它需要去重新发现“自我”。

中国目前的人工智能研究是跟踪西方的,就是把人工智能塑造为一个工具。而日本是想把人工智能塑造成一个社会的准成员。我觉得这种思考很重要,但是不可想象的是,造工具的人和造社会准成员的人,他们采用的技术路线是完全一致的。当然这也是深深根植于中国哲学的。这样就会产生一个问题,用构造工具的技术路径,你永远不可能构造出一个社会准成员或者人类的伙伴。

从今天阐释艺术本质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对于中国人工智能未来的发展来讲,我们仍然应该用艺术的思考、用人性去重新塑造人工智能,给人工智能一个新的开始。

刘彦湖:

今天有幸来到这里看了这个纪录片,我觉得非常受教。我也是一名教育工作者,在央美做了二十几年。

有一点我想跟李睦老师讲是有同感的,那就是今天我们有太多的固有观念束缚我们。我是做书法的,对于今天书法教育以及书法创作的现状,还并不能够令人满意。其实就是被唐代以后的叙述框架框住了。我们如今有一个好的条件,随着碑学运动,一直到甲骨文的发现到今天大量出土的古文字古文献材料,我们可以非常具体的来讨论先秦的文字和书法。中国人拿着一根毛笔,为什么我们的毛笔是软的,它其实比我们的手还能更敏感地去感知世界。

可以肯定的说中国书法中最伟大的创造,在先秦两汉之前就基本完成了,后面所有的东西虽然强调了个人的风格,但是大的创造已经在那里了。中国文字有上千个字符,而不是字母,这样的字符体系又不断的跟自然万有建立起丝丝缕缕的关联,其实就是不断的在感知世界,获得灵感,然后再进行创造。我想这些跟绘画非常接近,所以我们现在的书法教学,所谓的标准的字帖,正宗的笔法,使书法教学只会临摹,那怎么去创造。

所以看了今天的文献片,我觉得对我的触动非常大,坚信了我对古代的理解。整个中国书法的发展,至少我们可以画一条界限,唐以前是非常自由的,呈现了更多个人化的东西。那么唐以后,反而是少数的有创造的不甘于沉沦的人,可能才有那样个性的创造。今天黄老师讲的我们的差异性或者是我们的启蒙,我觉得给我的触动也非常大。应该说人的一生是由不断的启蒙所组成的。

提问环节

观众1:

我是一个重度的艺术和心理学爱好者,今天让我看到了艺术和心理学结合,包括哲学和未来。风景为何,风景到底是我们眼睛看到的图像?还是空间与空间的叠加?还是色彩与点线面的构图?其实我们自己也是在风景里面行走的一个元素,我们看到的风景其实更多的是由我们的认知结构去决定它是什么样子,怎么去看待它。我特别喜欢李老师在里面说的一句话,就是说:其实艺术的魅力在于我们用不一样的符号,用方法去表达出来我们看到的,表达出来的绘画的语言,竟然彼此还能看到,彼此还能感受到、感悟到、理解到。这个就是艺术带来的多重链接关系的一个魅力。

我觉得目前在整个做心理学的领域里面,有很多做绘画治疗、艺术疗愈的。其实有很多人在做绘画投射,画一个房子,大概能看出来你经历过什么磨难,经历过什么挫折。我觉得更多艺术疗愈的方向应该在于,我们在绘画色彩空间,感悟的过程中去探寻自己的内心,自己和自己的关系,甚至自己和外界的关系。

我其实今天是很有收获的,我希望可以有更多的肯定和力量,希望这样的事情能让更多的大众,连带更多的学生,把这种理念、概念或者想法传播下去,让更多人在探索艺术的过程中探索自己,谢谢。

观众2:

各位老师好,我有一个小问题,感谢大家今天能够来到现场做这个分享,我是南加州大学传媒电影系的学生,关于这个片子其实我最喜欢的一个片段是:有一个奶奶在屋里吃饭,画外音传来学员们在绘画中沟通,然后他的孙子回家放了一个东西,然后奶奶在家门口一直注视着他远去。包括整个片子中有很多对老人的描写,所以我从我的视角来看,一方面是这个绘画工作坊的学员们在谈论一些艺术或者形而上精神层面的东西,同时在记录他们课程的过程中,也融入了一些本地的高龄老人生活现状,我想说这种融入是一个什么样的设计,谢谢。

吴小武:

这个其实是我自己的一些感受,因为我对我爷爷奶奶的感情比较重,所以我看到那个场景就挺打动我的。就是你刚才说的孙子拿个东西在里面,跟他奶奶说话,然后又出去,这个片段让我想起我以前,就是这样的,总是匆匆忙忙的进进出出。所以我就把它记录了下来,其实这也是打动自己的一个片段。

观众3:

李老师,以前看到您给学生上课,里面有特别多柔软的爱,对万事万物的爱,对每一个人的爱,您的这个柔软的爱是从哪里来的?您这一代的人,现在铺天盖地的仿佛都没有人味,而影片当中有浓浓的人味,打动了我们在座的很多人,这个是从哪里来的?您说的每一句话,包括放下他们的自我,走进去和万物融在一起去感受,不要预设,不要思考,这是从哪里来的?

李睦:

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好像慢慢的这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吧。也许人之初,性本善,也许这是一个不成功的范例,就是我没有那么坚硬,还有几分柔软。好像现在更多的是要把人们打造的越来越坚硬,就是直到他们刀枪不入,我可能有幸没有被那样子塑造,所以我可能会有更多的机会感受到温度,感受到视觉、听觉、触觉的很多领域。并且我愿意把这些领域分享给更多的人,让大家都柔软,别那么坚硬。可能就是有本性的原因,可能也有职业的原因吧。

黄裕生:

我想替李老师回答一下,因为李老师“卷入”见地沙龙,跟我有关系。我跟李老师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是,为什么当时肖老师让我推荐艺术界朋友的时候,我马上就想到了李睦老师?其实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把艺术当做工具,不把艺术当作获得财富,获得名声的工具。对于李老师来说,艺术本身就是对自己生命的表达,表达、展示生命就是艺术的目的。这是李老师的艺术精神。这是我对他的一个理解。李老师对艺术的态度也是很对人生的态度,这实际上是一个很纯真、很纯粹的精神。

为什么我和李老师会跟见地合作?虽然没跟李老师聊过这个问题,但是,我们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那就是,因为我们都感受到,肖怀德在做这个事情上,他是没有什么功利性的考虑,他实际上是把它作为一个文化事业、教育事业来做的。在与他的互动过程中,我能体会到他这种纯真的精神。刚才熊老师问到他的眼泪,其实他的眼泪没有别的,他的眼泪就是眼泪。这就是他出于真诚,出于感动,就这么单纯。其实这个社会如果真诚多一点,相对来说就不会那么多恶狠狠。就像刚才提问的那样,每个人都会有温柔的一面,真诚就一定会有温暖的地方。我们现在缺的的确就是这个,艺术、教育,真正的艺术,就能够把人带上真诚。

色彩与图画工作坊师生合影

熊亮:

我也要补充一下,其实在我感觉上,李老师跟黄老师有一点相近性,因为李老师说着艺术就说到了人与人的关系,大家互相承认之间的权界关系,或者是差异性,这个我觉得是一个现在社会所缺乏的东西,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柔软性。

我上次我听了黄老师关于康德的课程,我觉得学佛不如学现代性、社会性,因为当你更加重视与他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你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完全是幸福和柔软。有时候我们修自己的时候不如更加面向他人一点,更加了解跟他人的秩序和关系一些,而不仅仅是想着自己怎么样变得更柔软,更好,这时候反而会得到更好的效果。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李老师中间说的那句话,跟绘画无关的那句话。

肖怀德:

今天我们就像一个家庭聚会一样,我也希望大家能够有什么机缘在一起欣赏一段去年的历程。

但是我自己从那段历史里面走出来,直到今天都在不断的消化和要理解那段过程。从我个人来讲,我觉得可能最大的一种体会是没有办法言说的,也无法传达,包括这个片子也没有办法完全把这十五个人在那个地方,曾经这七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东西进行转达。这七天可能对于学员们,包括我自己也作为一名学员,可能最大的体会是第一次去感受到一种纯粹的创作的快乐,因为你从来不是创作者。第二个其实是和李睦老师在一起生活的那七天,会不断给你很多的启发,包括这个人对待事物、对待他人、对待每一个生命、对待动物、对待一片树叶,他是如何身体力行地施予柔软的爱,这个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我也一直在想,李睦老师到底有多么深邃的部分是我曾经或者一直也无法去接近的地方,但是我我相信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没有办法去穷尽的。李睦老师能够来到见地,也是跟我们的这样的一个缘分。所以我们也希望其他的老师,能够有机会跟李老师再去体验,也希望李老师能够继续在见地带更多的老师一块去做这样的体验。

也许这七天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或者非常难忘的经历,对人生来讲,它不一定能够发生多大的作用,但起码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不断去接近自我,去逼近那个最内在的自我的过程。其实我们人生最终是要获得自由,而那个自由,最终其实就是你对自我,对内在的那个本质自我的接近和发现的过程,那个发现是永不止境的。因为你内在的自我会随着时间,随着外部的环境不断变化。它没有一个固定的东西就在里头等着我,所以我们不断的去发现、去接近,我们有这样一个心去不断的走进自己,我们可能就可以更多的走出来,谢谢各位老师,谢谢大家。

见地制作的首部人文纪录片《风景为何》在尤伦斯首映,感谢100多位老师,朋友现场参与观影,谢谢小武导演的用心记录和剪辑。这个纪录片纪录了见地沙龙15位成员与李睦老师一起与艺术为伴,接近“自己”的7天时间。作为一位亲历者,我仍然在回味这7天的创作历程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作为一个成人,我们很多时候并不是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的,而婴儿往往是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天真”,“天性”,“童真”描绘的是孩子的状态。我们习惯于用经验,头脑,习惯,社会普遍的行为来做出行为和判断,李睦老师用绘画的方式,引导我在这7天与最内在那个被经验,惯性,概念,文化所“包裹”的“自己”相遇了,因为有了这样一次相遇,也就开启了一种“觉醒”的开关的可能。当然,相遇并不意味着改变,水龙头开关开了,流出了清水,有的人回到日常生活后,又拧紧了开关,回到了原来的舒适的思维和生活方式,有的人从此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他不再接受按原来的方式而“活着”。这就是我理解的李睦老师命名为“在描绘色彩中觉醒”的意涵吧。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网址:在绘画过程中发现与接纳自己的不同——美育纪录片《风景为何》首映对谈实录 https://klqsh.com/news/view/87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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