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聊“穷”还能聊出什么新意？

如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聊聊天气吧。 #生活常识# #社交技巧# #化解尴尬#

脱口秀演员在节目里聊“穷”，观众还信吗？

在脱口秀节目方兴未艾的时候，以何广智为代表的“穷门”选手便率先以“穷”的话题成功出圈。毕竟看过节目的人，谁不记得当年何广智说的段子呢——他当时住上海宝山区的偏远房子，地铁站出来旁边牌子上还写着“禁止捕捉野生动物”。

“还好，这个地方还有法律。”补的这一刀，逗得满堂大笑。

成名后，广智再去聊“穷”，多少有点不合时宜。节目中，罗永浩也直接点破了广智的创作困境。同样起到喜剧效果，但观众听来的心态已经不太一样了。毕竟脱口秀的魅力之一是取材于生活。

关于“穷门”的信任问题，近期热播的《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2》（以下简称“脱友2”），节目组和演员们能作出坚定的回应吗？

关于“穷”这件事

谁主张，谁举证

“穷门”这个词源自《脱友1》的参赛选手“大国手”，一位喜欢讨论穷人生活的哲学系研究生。就像麦当劳爱好者自称“信奉麦门”一样，大国手自称“入穷门”，意思就是她已经把“穷”过成了一种独有的生活方式。

她在《脱友1》上台表演的第一篇稿子便让人印象深刻。其中有一个“摩的困境”的梗：大国手的贝斯手穷男友开她的四轮摩托车，摔断手了，需要医治。当大国手拿着一笔钱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摩托车作为她的生产工具也需要维修，于是便陷入“要不要弃车保帅”的道德悖论中（她说毕竟男朋友还有点小帅）。

“别人是电车难题，我是摩的困境。”

这个梗之所以能爆，成为她在《脱友1》的名场面之一，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整个故事下来没提一个“穷”字，就已经把穷人左右为难的日常给描绘出来了。

出车祸了，修车还是修人，富人会纠结这个问题吗？只有普通人才会纠结，也只有乐观睿智的普通人才能在如此具体的困境中找到自嘲作乐的角度。

大国手发明了“穷门”。谁主张，谁举证。而她举的证，是有足够说服力的。

上一季和知名脱口秀演员徐志胜PK遗憾落败的大国手，今年继续参演了《脱友2》。时隔一年在节目中再次聊“穷”，难度系数显然是翻倍的。

这一次，依旧过着没钱但快乐的生活的大国手，运用她的哲学思维与知识，再度贡献了网络金句——“穷人满足欲望的方式，主要靠禁欲。”

哲学家康德说过：“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大国手把这句话套用在“想去旅游”这个需要花钱的欲望上，所谓“自由”，就变成了“你不想去旅游就可以不去旅游”。

既表达了作为穷人想去旅游的小心思，又嘴硬地坚持着“我想不去就不去玩，我才是自由的人”。这种负负得正的“穷开心”心态，瞬间便击中了所有有欲望但没钱的普通人。

都说脱口秀是一门讽刺的艺术，然而大众对“讽刺”的态度时刻在变化。在脱口秀节目发展七八年后，我们依然能在《脱友2》的舞台上听到像大国手这样专注“穷门”的演员充分自洽的表达。

或许至此，“讽刺”才总算能成为艺术吧。

一场表演让诗词照进现实

“穷”也要穷得贯古通今

刚刚播出的最新一期《脱友2》，又一位“穷门”选手脱颖而出，那便是讲脱口秀两年的小四爷。

在农村老房子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他，聊到家里的“穷”，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直观的“破”“黑”“旧”，而是像蝎子、蜈蚣、蛇这样的野生动物很多。小四爷的爸爸时不时会抓住家里冒出来的蝎子油炸来吃。

直到小四爷长大了，惊讶地发现用作中药入药的蝎子竟然要六七百块钱一斤。他在表演中调侃道：“不敢想，我们一家四口，二十多年来吃掉了上海一套房。”

观众大笑，“领笑员”拍灯，这个“穷梗”之所以能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小四爷哪怕敞开心扉来讲“穷”，也丝毫不掩盖“穷人”对美好生活的欲望。

从农村破屋到上海一套房，从山野毒物到中药药材。如今见惯了互联网锦衣玉食生活的网友们，讨论“穷”这种生活状态，是需要通过巨大的反差和对比去引发联想的。而最直接让人引发联想的，不就是“穷人的欲望”吗？

唐代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大家耳熟能详。从小到大，这一套“不被环境影响心智品德”的文人叙事仿佛是金科玉律，几乎没人会主动质疑它的正确性。

但小四爷的表演妙就妙在，他主动越过了时空的隔阂，拿自己的老家破屋和刘禹锡的“陋室”比一比，一定要跟古人说的“正确的话”分个高低。

“‘斯是陋室’，你也没说自己的屋子到底破在哪里，怎么就开始‘惟吾德馨’了？”

这句话在节目上要成为爆梗，难度自然不小。这意味着演员必须从上台第一句话开始，从留给观众的第一个印象开始，就已经是“穷门之人”了。

光靠言语堆砌和包袱的预埋是不够的，演员给人以真诚的讲述姿态，尤其提及“农村老房子”这样具体的环境，才能把“农村穷人家”困境藏入笑声，迫使观众去凝视真实。

“说到最后连刘禹锡都开始怀疑自己了，‘何陋之有’。对啊，你何陋之有？”

小四爷跟刘禹锡的隔空对话，好比那一句“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有着某种老友斗气拌嘴的热络感。

这也是《脱友2》做到第二季依然在观众心中保留着朋友般的亲切感的原因。

哪怕是过着小康生活的观众，看到喊穷的脱口秀表演，也不会先入为主的“共情无能”；而大多数的普通观众，看到成名后的脱口秀演员还在聊“穷”，也会先以朋友的身份代入其中。

“穷”“牛马”“女性议题”…

脱口秀世界里的困境永不过时

当一个脱口秀爆梗走红，网民们纷纷参与其中找乐子。但是，如果某些困境是可以通过讲几次脱口秀就能带来一丝改变的话，那我们现在听到的脱口秀段子，真的足够多了吗？

去年《脱友1》的选手菜菜上台讲述了“令人困惑的卫生巾羞耻”后，在一定时间内，社会层面上关于卫生巾的讨论也逐渐增加。包括卫生巾生产安全、卫生巾定价问题、卫生巾在山村青少年当中的供应问题等等。

脱口秀作为如今越来越受到关注的娱乐项目，正在发挥它“描述困境”“直面现实”的社会作用。“女性议题”固然是其中之一，像“穷门自嘲”“打工人的心声”等等的现实困境，至少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看，“说出来观众都笑了”，就证明它们远远还没到“过时”的地步。

在小四爷“陋室铭”表演后，节目细心地放出了一个片段，是小四爷亲自带网友去看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家房子。

嘴上说着“被破房子弄破防了”，但在没有看到实物之前，或许大部分网友都会觉得，小四爷只是在用某种夸张手法来达到表演效果而已。

但随着镜头的推进和深入，老房子墙壁上的那些破洞，黢黑的角落、掉落的墙灰，以及房子外围仿佛被大自然侵蚀着的一大片绿色，都已经替小四爷的那段“陋室铭”脱口秀表演给出了最实际的补充说明。

我们这群与生活为伴、又在生活中挣扎的普通人，也许做不到永远乐观，但至少在一个脱口秀表演短短的几分钟里，我们可以通过这门语言的艺术共情彼此，抚慰生活的那些苦楚。

我们的笑声，也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股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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