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中生活
音乐节或音乐会是生活中独特的乐趣。 #生活乐趣# #日常生活趣事# #音乐欣赏的乐趣# #音乐与幸福感#
看见Schonne引用了一句Ernest Bloch的话: “There is something tragic in the degree to which music has gradually divorced itself from life and become an egocentric and an artificial thing.” (BTW,Schonne,我猜这句话是Ernest Bloch而不是Ernst Bloch的)。
这几年来对此深有感触,然而又感到非常幸运,因为阴差阳错地,音乐和生活在我身边紧密结合了,自从大学毕业,这事情还没有过。虽然一直在听音乐,也坚持练琴,可那一直是我一个人的事,而不是环境中自然有的生活。
现在我每周带孩子上一次音乐学校,很巧的是,音乐学校所附属的音乐学院就是由Ernest Bloch创办的。小孩在这里学音乐机会很多,除了五花八门的课,还有各个等级的乐队和室内乐组合可以参加。老师是音乐学院的,很多也是本地乐团的成员。作为家长,我也就顺带着认识了很多本来没机会认识的音乐家。随着孩子的活动越来越多,我沾光,擦着音乐圈的边但作为业余人士体会了一下那种在音乐中生活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十八世纪的维也纳、十七、十九世纪的莱比锡之类的地方根本不稀奇,音乐家和其它行业的人(一般是中产阶级或以上阶层)本来就是混在一起的,室内乐这种音乐形式最兴盛的时候,首演经常发生在人家里,演奏者时常有专业的也有业余爱好者,混起来的,(连爱因斯坦时代他都还有和专业人员合作的机会)。音乐团体,甚至著名的音乐家(无论是作曲家还是演奏家),都具有很强的“本地性”,他们为本地的文化生活服务,是本地的荣耀,也和本地人打成一片。虽然名人们也巡演,但他们总有个扎根的地方,而那地方对于他们很重要,构成他们的生活。今天的著名音乐家则全然国际化了,巡演之频繁,以至于他们所住的城市并不能多见他们几面。这当然有它好的地方,以前你很难听到某些大师的演奏,现在就不难了,(且不说还有录音),就像在北京能吃到加州的水果。但那种活生生贴近日常生活的东西也真的慢慢衰微了。
就在这个衰微的时代,我赶上一个幸福的尾巴。
Sharon Robinson 和Jaime Laredo搬到了我们这儿,在音乐学院教室内乐。他们老了,也不满世界巡演了,有时夏天出去参加点音乐节,多少时间就守在这里,教学生,给免费演出,或跟学生乐团一起演出,票价五块钱。有时我就在音乐学院的走廊里撞上Sharon,一个特普通的随和的老太太。她和Laredo虽然不给小孩们上课,但他们就在这儿,就像有一层光晕,衬在你生活的背景上。你去参加一些很随便的音乐会,他们就在那儿,音乐会也不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随便本地一个音响不错的教堂,有时他们也很演,有时跟我的熟人一起演。突然他们就不在是从前那满世界飞来飞去的著名音乐家了,十多年前我迷上他们时,他们在舞台上多么遥不可及啊,可现在,突然他们就和我的生活息息相关了。
Jaime和Sharon虽然不教小孩,但他们的同事教。其中几个同事是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四重奏成员,除了大提琴,剩下三个都指导过我的孩子,而她们的孩子跟我的孩子在一起学音乐,整天混在一起打打闹闹,我们同是乐童家长,一块儿操心给他们排室内乐组合,一块儿盘算暑假出去夏令营。说那四重奏小有名气,其实我完全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名气。音乐界竞争那么激烈,能混口演奏饭吃的总归是得过点这样那样的奖项的吧,据说她们得过Naumburg室内乐比赛的奖,但这奖我压根没有听说过。市面上大牌唱片公司反正没有找她们签约。可是去听她们的演奏,好得让我喘不过气来,一提琴尤其不输于任何著名重奏组的一提,堪比独奏家的火焰,但是她们还真没什么名气。还有一个老先生,经常出现在小孩的活动里,背有点驼了,后来才知道是过去一个真的很著名的四重奏的二提琴,他不仅教小孩,还陪着他孙子和其他小孩一起混。这些音乐家,以普通方式谋生,教学,演奏(主要在本地,偶尔出去),组织各种活动,甚至组成乐队给学琴的小孩伴奏,让那些音都拉不准的小孩体会一下协奏曲独奏的滋味。
孩子室内乐的教练本人是本地乐团的,她的先生也是,室内乐组里曾经一个小孩的爸爸也是乐团的。我总说是本地乐团,因为我对“本地”(local)这个词有点着迷,就像我喜欢本地的农民市场那样,我希望生活中的这些人具有足够的local的性质,不要整天飞来飞去的,不要像大超市里卖的国际水果国际奶酪一样,好吃虽然也好吃,但当local的产品全然消失,味蕾上就缺了点很重要的滋味。其实这个本地乐团倒是全世界闻名的,每年也都会世界巡演。但乐团成员好歹具有独奏家缺少的稳定性,他们在这个地方住,跟你打交道,跟你交朋友,教你的小孩,开小型音乐会请你去。
还有一些搞音乐的,演奏水平没这么高,在大学和中学里教书的音乐教师,自己开studio的老师,本地一些乐团的成员,(这些真的是本地的了,级别不够巡演的)。我会经常去看一些不够级别的演奏会,因为里面有好多认识人,好多孩子的老师。演奏的人是你的朋友,那厅也里有种暖意,听的时候也是去听音乐中美好的东西,而不是挑演绎和技巧上的毛病。这是他们的活动,是他们营生的一部分,但也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不仅他们发出的声音传到你耳朵里,而且他们的生活本身就与你的相关。
以前我从不知道音乐和生活可以是这样一种相互交融的关系,头三十年体会的一直是一种博物馆式的音乐。虽然这是夕阳最后那点绚烂,但我为自己的幸运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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