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侠女离世舞台八十余载留下太多传奇

发布时间：2025-03-20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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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京剧界“硕果仅存”的流派创始人、赵派掌门赵燕侠因病于2025年3月19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7岁。至此，京剧流派创始人均已作古，一个时代的梨园记忆落下大幕，京剧流派艺术进入2.0时代。据悉，赵燕侠遗体告别仪式将于3月23日上午9时在八宝山殡仪馆东礼堂举行。

戏路宽广独成一派曾是京剧票房顶流

赵燕侠出身于梨园世家，自幼在父亲赵小楼（武生演员）的督导下苦练基本功，后拜荀慧生为师。从在武汉初登舞台，到16岁在中和戏院以《十三妹》、《大英杰烈》、《翠屏山》赢得“挑帘红”，直至完成“出荀入赵”自成一派，再到后来居上，与马、谭、张、裘并称“五大头牌”。

当梅、尚、程、荀、马、谭、张、裘流派创始人均已离世，“燕赵侠女”已不仅仅是一个流派的代名词，更成为京剧黄金一代的唯一存念。

作为京剧舞台唯一独创一派的女性艺术大师，赵燕侠舞台生活八十余载留下了太多传奇。

上世纪40年代，京剧人才辈出，除了四大名旦以外，坤角中也不乏佼佼者。这一时期，女演员的性别自我意识逐渐增强，开始努力发掘自身潜力，对声音、形体等女性特殊的魅力价值进行了再发现，其中真正成为大师的，非赵燕侠莫属。她杀出一条独属自己的艺术道路，组建了“燕鸣社”，后改为“燕鸣京剧团”。她独挑戏班走南闯北，每场收入达到惊人的800元，吸金能力足以与师辈比肩。

1960年，“燕鸣京剧团”响应国家号召并入北京京剧团，自此，她与马、谭、张、裘几位京剧大家一道将京剧艺术推上了顶峰，奠定了北京京剧院的基础。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她是全国京剧票房收入最高的演员之一。

创造过若干第一亦有过低谷徘徊

作为京剧界独树一帜的艺术家，赵燕侠演出的《红娘》《花田错》《辛安驿》《荀灌娘》《玉堂春》等代表作，在继承荀派表演风格的基础上，结合自身条件大胆突破。其表演洒脱、嗓音甜亮、唱腔悠扬、念白清脆、咬字清晰，戏路之宽无人能及，青衣、花旦、刀马旦甚至文武小生皆擅。赵燕侠的唱腔尤以《白蛇传》中的“小乖乖”一段最为脍炙人口，令听者肝肠寸断。当年在《大英杰烈》中反串小生，她扎靠、穿厚底，左腿高高抬起至头部，观众叫了三个好后才落下来，引得无数观众为她“疯狂”。

从艺生涯上，她曾创造了若干第一：上世纪50年代，国家一级京剧演员共有14位，她是其中最年轻且唯一的女性；她是第一位在京剧舞台上演京剧现代戏如《白毛女》的演员；改革开放后，她第一个率领京剧团走出国门，在美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商业演出，为国家赚取外汇25万美元；她第一个在文艺界搞体制改革，打破铁饭碗，带头搞承包，带团进行全国巡演……

传说般的经历更让她成为京剧界特立独行的存在：人民剧场连演一月不翻头，仅1961年就上缴国家23万元且40多年保持高额票房收入，曾因爱情戏被批判低级下流遭禁演后，在周总理等人的认可下恢复名誉……

赵燕侠的艺术人生有过大红大紫，也经历过低谷徘徊，幼时的苦难和从艺道路上遇到的坎坷养成了她独特的个性。她对艺术的严谨态度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以至于多位弟子都被她骂跑了。

为人为艺均令同行感佩

为艺，她在同行口中是“国宝”，谭元寿曾说，“她的《玉堂春》我百看不厌，《拾玉镯》更是与众不同”。

为人，赵燕侠名如其人，其侠义之心有口皆碑。当今叶派掌门叶少兰无数次听母亲讲起赵小楼、赵燕侠父女在旅途中照顾自己的情形。

“赵老师15岁时，我才只有几个月大，当时我母亲带着我去上海看父亲，她也恰恰跟随她的父亲去上海，便与我们一路同行。那时从北京到上海需要在南京转轮渡，可轮渡上奇乱无比，挑担的、拿行李的来来往往。母亲怕别人碰到我，一直怀抱着我跪坐在船上的硬板凳上。赵老师的父亲赵小楼先生一直伸开双臂护住我和母亲，因为怕我母亲累，赵老师虽然只有十几岁，但还帮着母亲抱着我，父女两人尽显艺人的仗义。”叶少兰说。

88岁那年，赵燕侠时隔30年后再收徒，那一次，北京京剧院的朱虹和上海京剧院的熊明霞一男一北两大弟子同时向年近九旬却依旧神采奕奕的赵燕侠行跪拜大礼。在流派创始人中，赵燕侠弟子不多，晚年之所以重开山门，也完全是为了传播赵派艺术。

为了将赵派唱腔的精华保留下来、传播开去，迈入九旬的赵燕侠还曾推出了《赵燕侠唱腔曲谱集》，收录了《玉堂春》《花田错》《碧波仙子》《荀灌娘》《白蛇传》等剧目。

2010年，她获得中国文联“终身成就奖”第一名,可谓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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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金铺加一个皮货庄没能让父亲“卖闺女”

自称没有文化也没上过学的赵燕侠，曾经以一个小故事让所有人潸然泪下，“我们那会儿唱一场戏太不容易了，记得那时我头一场戏是《十三妹》，可要唱戏得拿红票（旧时京剧演出术语），得给剧场凑足灯光电钱，否则人家不给时间。为了这场戏，家里把仅有的两件破大衣拿到当铺当了，凑了150张红票才算开戏。那次上座有100多人，演完后就有人找到我父亲说要拿一个金铺换我，可父亲没同意，说‘我再穷也不能卖闺女’，后来人家又说再加一个皮货庄，父亲仍旧没同意。那时我说什么也没想到能有今天。”

同很多从小学戏的孩子一样，赵燕侠的学艺经历也充满了苦涩。数九寒冬，由于付不起琴师10元一个月的吊嗓钱，赵燕侠就冲着冰喊嗓子，直到冰融化；另一种不花一分钱的方式便是对着家里的破坛子喊。

即便是练功已非常刻苦、演出已十分圆满之时，她也常常遭到父亲的暴打，理由是让她记住今天成功的原因，因而“赵小楼打出了赵燕侠”一说传遍梨园。

本组文/本报记者郭佳

摄影/王晓溪统筹/李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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