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演员,困在职业窄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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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这一年,24岁的高茂桐心气被磋磨到了谷底。始终接不到第一部长戏的他,只能在快餐式短剧中谋生,在一天18小时的拍摄中消耗自己。
他发现自己的境遇并非孤例,与自己合租的两位北电同学陆续因为无戏可演离开北京。与他一样,没背景、没资源的王鹏骁从上戏毕业后的两年,一个戏也试不上,只能免费给人搭戏。中年女演员韩静从话剧转行影视后,始终跋涉在边缘角色之中,看不见出路。
近两年,影视行业资源缩水,门槛越发高筑:一部分表演名校学生毕业即失业,徘徊在退行边缘,没有名气的新人入行无门,无戏可拍。
对于许多新人来说,职业生涯的第一部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而行业下行的环境下,困境加剧,资源壁垒越发固化成密不透风的天花板,将年轻人拒之门外。
然而,随着行业中变革力量的出现,铁板渐渐露出裂隙。在长期妥协与忍耐下,不被看见的新人演员看见新的可能,决心抓住机会,撬动自己的人生。如何侧身穿过这道来之不易的职业窄门,是他们眼下的生存课题。
时机
像一条丝巾随风飘动。
从微风开始,一点点,到中风,再到狂风。王鹏骁的身体跟着脑中的丝带乱舞。他抄起一瓶啤酒往头上倒。泡沫混着黄色酒液洒了满身。他疯狂大笑,绕场狂奔。
大风骤停,他的身体也顿然呆立。丝巾降落,王鹏骁跪倒在地,眼神直愣,一动不动。
全场屏住呼吸。跪倒的王鹏骁突然开始干呕,嘴里真的涌出黄水。“咔!”导演和制片人都吓坏了,赶紧喊停。
王鹏骁爬起来,神态霎时清醒。他快步走到监视器边问:“演得怎么样?”
导演说,大家刚才差点要报警,以为他真的出问题了。
王鹏骁心中的紧张和期待一并化为了松快。他感觉自己终于“做到了”。
这是预计在2026年播出的电视剧《追诉》的拍摄现场。这部剧由虎鲸文娱敦淇工作室制作,陈卓导演,侯雯元、张国立领衔主演。王鹏骁是整部剧中最新的面孔之一——在几十人的演员列表中,他是唯一一个仅有一部代表作的,就是这部。
估计没有谁比他更看重这个机会了。王鹏骁饰演的角色叫张平,一个生长在传统环境下,内心渴望得到父亲认可的年轻人。这段戏,张平要演出一种完全失控,极度疯狂的状态。
王鹏骁用了“情绪借代”的表演方法,把自己想象成一条丝巾随风起舞。这是他在母校上海戏剧学院学到的。
这场戏,是人物压抑多年的情绪第一次在剧中释放,也是王鹏骁毕业以来惨淡人生的第一个高光。
图|王鹏骁在《追诉》中饰演张平
与许多影视同行相比,王鹏骁出身普通。他1995年出生于河北廊坊农村,父亲是木匠,母亲是清洁工。参加艺考只是想有个大学上,或许是运气好,只临时上了三个月表演课的他,一把就考上了上戏,与表演结缘。
但好运气并未持续下去。2019年,他刚从上戏毕业就遇上疫情。接不到戏拍的他回河北老家待了半年,没有收入。
长期以来,影视行业资源壁垒高筑,对王鹏骁这样热爱表演、有追求,但又没有资源和背景的新人并不友好。在这样的背景下,虎鲸文娱2024年6月组建剧团。剧团负责人说,“希望能帮助卡在瓶颈的年轻演员,给他们成长、被看见的机会。”
虎鲸文娱艺人工作室负责人说,“新人演戏,极强的天赋型选手很少见,但只要素质好,都是有潜力可以演下去的。最重要的是要有磨炼的机会,演员可以在实践的过程中慢慢成长,慢慢悟。”
2025年1月,王鹏骁在一位业内人士的推荐下,来到剧团试戏并最终通过剧目汇演考核,成为了签约艺人之一。
4月,王鹏骁得知自己被选中出演《追诉》,跟张国立演父子。他激动又紧张。好几年都没演戏的机会,一来就是跟老戏骨合作。进组前十几天,他整宿整宿地失眠。
机会来之不易,“我必须把它咬死。”王鹏骁说。
出身于山东潍坊小县城的高茂桐,同样在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两年后,才有了出演长剧的机会。
在新剧《翘楚》里,高茂桐接下了权倾朝野太傅邓弈一角。这是他2024年10月加入虎鲸文娱后,首次挑战古装权谋题材,也是入团后到手的首个重要角色。
高茂桐压力陡增。剧中角色老谋深算、阴沉诡谲,而现实里的他,是个刚毕业两年,开朗率真又带着青涩的年轻人,性格跨度极大,他坦言这个角色对自己而言极具挑战性。
2025年6月,梅雨笼罩的横店湿热难耐,拍摄《翘楚》的次日,清晨5点,高茂桐就起身化妆,裹着三四层戏服,汗如雨下仍坚持背词。
当天他要拍14场戏,从早到晚,都是他的戏份。一个大场,演下来五六分钟,有好几页大段古文的台词,还要表演出角色心理和眼神的博弈,搭配上走位和肢体动作。这种挑战是他职业生涯头一次。
图|高茂桐
表演时,高茂桐有点卡词。台词是前一天晚上才到他手上的,导演要求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但习惯于拍偶像剧和短剧的他并没有完全“死记硬背”。现场,导演看出了问题,给了一些意见。
尽管当天还是正常拍完,但在一向要强的高茂桐看来,这场戏,他搞砸了。
高茂桐开始下苦功夫。既然通告的时间每天无法确定,他就拿着剧本从头到尾,都背下来。
他也细心研究,揣摩人物气质。他想,自己拍摄的角色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气质一定是复杂的,心里装着很多谋略,又有很强的防备,喜怒不形于色。他买了件古袍,背上背背佳,自己在家从早到晚地穿着,行动说话都模仿着古人的仪态腔调。持续钻研下,高茂桐感觉自己正一点点靠近角色。
近几年,受到影视行业下沉影响,也受限于长期的资源壁垒,很多职业刚起步,或处于瓶颈期的新人演员,常常无法获得真正进入行业的机会。
而当改变发生,铁板露出缝隙,一批新人演员也第一次有了上桌的可能,以时机为支点,开始尝试撬动自己的人生。
窄门
是否要放弃当演员,转幕后做个老师?2022年离开话剧舞台后,34岁的韩静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此前,她在黑猫剧团演话剧。她很享受舞台当下沉浸感,“那里不看年龄和身份,谁有能力谁上。”在剧场度过一个又一个美好而神奇的夜晚,一演就是六年。
韩静出生于山西县城的一个梨园世家。从山西省戏剧学院毕业后,她在省话剧院待了近十年,当觉得自己“输出和输入不对等”时,又考去北京电影学院进修,最后才来到黑猫剧团。六年里,她想过很多次,如果没有什么变动,就一直这样演下去也挺好。
从沉浸的世界里抬头,现实却差点将她逐出熟悉的水域。剧团突然宣告解散,她停在了原地。转行影视无疑也有着高风险。
她踌躇徘徊许久,直到一家曾合作过的公司找到她,邀请她去试镜一部长剧。凭借十多年话剧表演的积累,她一次就抓住机会,进入影视行业。
在转行影视行业后的三年里,韩静觉得自己像一张逐渐要拉满的弓,却始终没有迎来合适的靶。每一部长剧,韩静的戏份都很少,角色边缘。2023年,她在电影《三大队》中饰演主线人物的妻子。2024年,她在司法剧《江河之上》中饰演一名货车司机,在职场剧《前途无量》中饰演女员工。
在《三大队》电影主页演员列表里,她在31个演员里排第29个,却有网友翻到了她,留言说对她的镜头印象深刻,“还以为是个狠角,没想到戏份这么少。”
图|韩静出演话剧
韩静的确会付出远超角色戏份所需的努力。这些边缘角色,常是社会底层的普通女性,凶犯之妻,卡车司机,身上都有一股劲。但因为戏份少,韩静常拿不到完整剧本,“上来就是你哭一个,上来就家暴。”她特别想知道自己人物的来龙去脉。没有全本,她只能尝试自己杜撰,丰满人物的情绪,把每个小角色尽力演活。
三年里,韩静竭尽全力,在一个个边缘的女性角色中跋涉,却始找不到一条真正的跑道。2024年下半年,她签约的影视公司因为内部调整而停工,她连小角色都没得演了。
从2019年疫情起,整个影视行业接连遭遇重创。机会的贫瘠围困着所有试图进入行业的年轻人。
加上长久以来行业对流量的崇拜,依靠采买大IP,选用流量演员的方式来保证收益的习惯,一批流量明星垄断了市场,没资源没名气的年轻人更加入行无门。
高茂桐记得2023年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身边热爱表演的同学们的遭遇。受到行业下行影响,北电那一届表演系处境几乎相同,毕业后还能演戏的人屈指可数。
他原本也和大学室友在北京合租房子找机会。没想到,由于长期接不到戏,两个室友在一年内相继离开北京。三室一厅的房子里,最后只剩下高茂桐一人发呆。
高茂桐清楚,家境一般的他不能长期没有收入。更何况,2022年底,因为所签约的娱乐公司发展方向有变化,高茂桐决定解约并支付了一笔金额不小的违约金。家中也因此负债。
他不得不投身短剧市场。那段时间,高茂桐感觉自己几乎到了生理的极限。
一些快餐式的短剧制作成本低,常需要赶工期。两周里,高茂桐几乎每天拍18个小时。熬到后来,他常会神志不清,感觉自己陷入半昏迷状态。他也曾因一些露骨的剧情感到尴尬,担心被家里老人看见。
最绝望时,他想过放弃,“是不是也回老家,考个单位?”他回山东老家备考国家话剧院。结果出来,他考第三名。最终录取两人。
表演事业不见出路,又看到市场上一茬茬的新人接连冒头。那段时间,高茂桐的焦虑和自我怀疑到了顶峰。
与高茂桐一样,出身河北农村、没背景的王鹏骁在毕业后的两年基本一个戏也试不上。他每天的工作只剩下递简历。王鹏骁拿着15块一份的彩印简历到处投。有一个月,他记得自己投递了40份,却一个试戏也没有,只搭进了打印的600块。
无数个15元累积成他无法承受的数字。后来每递出一份简历,王鹏骁都感觉心在滴血,“我真想跟他说,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能不能把资料还我,我再去给其他剧组。”
即便是最难的时候,王鹏骁也没有去拍来钱更快的短剧。他爱惜羽毛,觉得自己的长相在演员里并不出众,吃不了流量饭,只能扎扎实实打磨演技。这是他在这个行业仅有的资本。
图|大一时参加戏剧节的王鹏骁
总是接不到戏,王鹏骁就去各个剧组给人免费搭戏。时间久了,选角导演都认识他,知道他戏好,勤恳。他慢慢有了些小角色可演。
就在这段时间,通过不断的搭戏,有业内人士问他,“虎鲸文娱有一个新人培养计划,你想不想去试试?”
王鹏骁激动得无以言表。他喜欢表演,太想表演了,“我想演戏想疯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侧身挤进了行业的窄门。
功夫
进剧团,成了许多新人演员真正接触影视表演的第一步。2025年2月,韩静受到朋友邀请,去虎鲸文娱的剧团做助演。
来剧团第一天,见到工作室负责人时,韩静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机会。“我不给你机会做助演,既然来了,你最好站在舞台上展现你自己。你自己有什么中意的本子?”负责人问。
韩静觉得意外。抱着“过来帮个忙”的心态,她没想到自己也能选剧本。最终她选了《亲爱的小孩》,那是她最近看的电视剧且印象深刻。
离开黑猫剧团后,她也遇见过不少喜欢的剧本和角色,每次都在心里默想过“要是我能演就好了”。但这一次,竟然心想事成了。
准备汇演的那个星期,韩静和搭档完全沉浸,构建剧本,设计调度,“从下班聊到上班,又聊到下班,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自由、极致、紧张又兴奋。韩静很久没有这种心无旁骛的感觉了。一周后的汇演舞台上,道具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沙发,他们饰演一对积怨已久的夫妻,在一段激烈争吵的对戏结束后,现场迸发出热烈掌声。
这是一次痛快淋漓的演出。不在于技艺的无缺,只在于尽全力享受舞台和当下。三年前剧团解散时的谢幕演出,韩静没有好好告别而留有遗憾,这次,她终于可以对着舞台说:你好,再见,终将再见!
汇演结束的当下,坐在台下的导演、制片人蜂拥而至。他们在后台找到韩静,紧锣密鼓地谈上了合作。韩静的第一个长剧重要角色,就在那天敲定了。
图|韩静
从2月到6月,韩静度过了几乎没有喘息时间的小半年。虎鲸跟她确认了签约,一部部重磅大剧相继找她合作。韩静没有想到,在蓄力三年后,加入这里的第一周,这张几近拉满的弓,就有了无数个递来的靶子和箭,“想跑起来,就给你跑道。拉好了弓,就让你打靶。”这让她看到一个演员行业应有的样子。
周遭持续不断的合作,对她来说是极为稀缺的体验。“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角色给我?”最开始,她甚至如此去问导演。“就得是你啊。”对方的回答简洁明了。
37岁这年,她第一次在影视界感觉到自己被“坚定选择”,也第一次有机会被允许钻到完整的角色中去,发挥自己的最大能量。
韩静记得,在边缘角色中打转,甚至停滞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曾告诉自己,“不能在失衡中丢掉自己,没有戏那就先好好生活。”那几年,曾有人因为她在剧中的几幕闪现,持续寻找到她的社交平台,只为了跟她说一句“你好棒”。
这样的瞬间让她触动。她很喜欢尽力为之这四个字。“尽力不是为了别人,是在最大程度上削弱自己的遗憾。”
如今,她再也不用这样自我宽慰了。
《翘楚》开拍后一个月,在卡词事件后,高茂桐反复琢磨,雕刻自己的演技。这是他第一次拍古代长剧,他意识到自己首先需要排除现代人的行为习惯。
在反复观看自己的表演录屏,他发现自己喝茶时会不自觉地抿一下嘴。35岁的谋臣位高权重,这是不符合他角色的小动作。他开始有意剔除自己的习惯,加上角色可能有的动作:对弈的时候,低头时悄悄抬一眼,用眼神观察揣摩对手。如此钻研一个月后的一天,高茂桐在演完一场戏后,听到导演走过来,说了一句,“不错。”
图|高茂桐在《翘楚》中饰演权臣邓弈
他意识到,自己的成长被看见了,表演技艺也在不断积累精进,就像在打磨一件艺术品。
跟老演员们搭戏时,高茂桐很直观地看到自己和他们的差距,他们的戏厚重、扎实,“你会觉得这个角色是真实存在的”,但自己的戏,很薄,“一看就是演员在演”。
他也渴望这样的人生,能一直演,演到七老八十,生活中一切经历都可以反哺到戏剧里,人生和表演相辅相成,两者都能往深往厚里走。
高茂桐珍惜现在的时光,能参演优质剧集,沉心打磨演技,无需为收入发愁。这样的日子来之不易,幸福到想让它在此刻停留。
剧团也成为新人演员“打怪练级”的训练场。
拍完《追诉》回归剧团的王鹏骁,第二次排演时,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由于做过话剧演员,王鹏骁发现跟人日常对话时,对方都很难忽略他略显夸张的面部表达,“有点儿挤眉弄眼的。”但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的表达更生活化,对对手的观察和感受也更敏锐细腻。
王鹏骁发现,最初的挑战,在于抹除过往的表演方式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许多没拍过影视剧的新手演员,都有类似的问题,“话剧范儿很重”。音量、语气、表情、动作,都往外放,对影视表演来说太夸张。
剧团老师会指导他们,“这个地方不用那么大反应,先冷静,放松下来,去找那个感觉。”学员一遍遍试,老师一遍遍调。有时一个下午都在磨一场戏。练一段时间后,很多人都会有很明显的改变。
团长说,在剧团,没有那么多名和利的考量,就是扎扎实实地学习、汇报,“你想真正当演员可以走一辈子,你要是想当明星可能就是昙花一现。扎实的演技和业务水平,是长在自己身上,丢不掉的。”
他为这里的纯粹而感动。他喜欢表演,演戏对他来说的意义不止于有趣,还是让“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体验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生”。
他还记得2015年大一时看的第一部话剧,叫《尼伯龙根的指环》。台上什么都有,如梦似幻,“像看画报似的。”
那一刻,他决定把演员当成终生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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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罗方丹 贺伟彧
编辑|脸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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