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山广教寺：《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

发布时间：2025-03-20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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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

网络版第1690期

1999年春，崔如琢通过变卖美国纽约长岛的一处占地6英亩的房产，斥资1亿元从日本藏家手中买来了一件《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据考证，《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是石涛耗时6年绘制的工笔人物作品，完整的一百开册页中，有仙佛罗汉310位，动物怪兽无数。现存有记录的石涛作品约400件，而《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

《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概述

《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属册页纸本水墨，每开纵42厘米，横31厘米，共一百页。作于1667年到1672年间，是石涛30岁左右的作品，创作地域为宣城敬亭山广教寺，每页上钤有“敬亭山广教寺永远供奉”印，第一页有“苦瓜大和尚百页罗汉图册神品敬亭山广教寺供奉”题签。

此图流传有序，原是安徽广教寺藏品，徽籍画家方士庶（1692—1751）也曾是这套作品的藏主，现存百页中每页都有其鉴藏印。方之后，画家明俭入藏，册前有明俭1850年的题签：“石涛大士早年在敬亭山所绘五百罗汉图，历时数年，为石道人毕生之精制。庚戌腊月几谷明俭题识。”至20世纪，这套册页又为著名藏家仇淼所得，每页都有“苦藐居士”白文方印。后来，此图辗转流至日本，被大阪一收藏家收藏。20世纪90年代末，《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归国至静清苑。

此图在石涛作品流传史上前所未有，引起了收藏界与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已故国学家饶宗颐，美术史学泰斗王伯敏，当代著名美术史学家朱良志、陈传席、萧平、刘墨等对该作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并写下了学术研究文章。2008年，饶宗颐题签了《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小乘客山水人物白页”。2010年后，紫禁城出版社出版的《石涛大士百页罗汉画册》，荣宝斋出版社出版的《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文物出版社的《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海南省博物馆编纂、南方出版社出版的《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面向全国发行后，此作为世人所知。

在此指出，《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在国家文物局、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国家博物馆主办的“崔如琢藏《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国博展”（2012年6月9—20日）展出过。甘肃省博物馆、河南省博物院、贵阳美术馆、清华大学美术馆、太原美术馆等都举办了专门展览。

《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学术研究

北京大学教授朱良志在其《传世石涛款作品真伪考》[1]第一章《观石涛大士百页罗汉画册》中认为，这件作品为难得一见的石涛人物画真迹。

（一）石涛曾间接言及此作

石涛1688年题明陈良壁《罗汉图卷》（作于1588年）云：“余昔自写白描十六尊者一尊，始于丁未年，应新安太守曹公之请，寓太平十寺之一，寺名罗汉寺，今寺在而罗汉莫知所向矣。余至此发端写罗汉焉。初一稿成，为太守所有。此一卷至三载未得终，盖心大愿深，故难。”

这段题跋中，朱良志认为，“此一卷至三载未得终”作品就指《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其一，此百开作品自1667—1672年完成，时间上与石涛题跋陈良壁《罗汉图卷》的时间相吻合。其二，石涛说此罗汉图“山水林木皆以篆隶法成之，须发肉色，余又岂肯落他龙眠窠臼中耶”，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他立志在人物画技法上与李公麟拉开距离，故此思想与百开白描相同。其三，石涛作百开罗汉图，与他在广教寺的经历有关，后来此图归广教寺，或暗含石涛之“愿力”（佛教语）。

（二）符合石涛早年活动线索

从时间上看，这套百开册页署年款涉及丁未到壬子，即1667年到1672年间。考虑到这套册页中无年款的占较大部分，可能时间会相对长一些，向后延伸的可能性更大。也就是说，这套册页与石涛在宣城的活动时间相吻合。

（三）符合石涛此期的思想状况

《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所反映的态度与石涛的心境完全吻合。石涛一生唯有在宣城这十余年间最宁静安心，这时期留下的文献和作品中没有任何对佛门的抱怨，比如这套图册及大都会博物馆藏《十六应真图》。

（四）符合此期石涛用印和书法特点

《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用印较多，以目前的百页排列顺序，用印先后有“老涛”（白、长）、“法门”（白、长方）、“原济”（白、方）、石涛（朱、方）、“小乘客”（朱、长方）等十一方。经考究，这些印的使用情况与石涛1667年到1674年间作品的印章使用惯例没有任何冲突。

在百开册页中，每页都有款，或“济”“石涛”“石涛济”等，或十余字，不论字数多少，几乎笔笔到位，流露着真性情，没有石涛大量伪作中的扭捏习气。

（五）符合石涛早年绘画风格

把大都会博物馆藏《十六应真图》与《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简单相比即可发现，二者表现出的风格基本一致，后者人物线条更加劲拔细腻，构图空灵有韵味。《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作于《十六应真图》之后，这里所反映的由内而外之气息在发展的脉络也是吻合的。

再将《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与广东省博物馆藏十二开山水花卉、北京故宫博物院藏《黄山图册》、上海博物馆藏《观音图轴》对比，四者在气息、风格上一脉相承。

《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的学术意义

朱良志教授认为，其意义有三。

（一）对石涛绘画发展阶段有新的判定

石涛的绘画艺术发展，史学家常分为三个阶段。一是1678年之前，即宣城及宣城以前时期，此为石涛绘画的早期阶段，一般认为这个阶段石涛在绘画技法、思想上尚处稚嫩时期，现在，仅凭《十六应真图》这一幅作品很难确定石涛早期在人物画史上的成就。二是金陵时期，一直可以延续到北京时期（1690—1692年）结束他绘画风格的成熟期，此为其绘画发展的中期阶段。三为定居扬州时期（1693—1707年），此间他进入道教之门，绘画风格更加豪放自如。

《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的出现，使我们对石涛绘画有了新的看法。宣城时期，他已经显露出高超的艺术才华，此期的绘画精致而细腻，宁静而幽深，在师法前人的基础上，有了自己的心法、技法，于人物创作方面体现出了超越李公麟、丁云鹏、吴彬之的非凡才能，从而，《石涛大士百页罗汉图册》推翻了史学界固有的认识，就是说，石涛在宣城时期，其山水、人物画并非处于幼稚期，特别是其人物画的创作，不但处于个人创作成熟期，而且处于历史巅峰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