藟
藟,藟亦作蘽。尔雅列释木中,所谓「诸虑,山蘽」是也。郭璞谓「今江东呼蘽为藤,似葛而粗大」,正是其物。或疑草木异字,不可援彼解此,则泥矣。按苏颂云:「藟,蔓延木上,叶如葡萄而小,冬惟凋叶,即诗云葛藟者也。」此藤大者盘薄,又名千岁蘽。而韵会注谓千岁蘽即今言万岁藤,大者如盌,冬夏不凋,故从木;其形蔓似草,故从草。盖在草木之间,则蘽、蘽固是一物无疑耳。今诗字从草,又文与葛连言,故释见葛后,列草部中。
徐铉以藟为葛蔓,则直是葛矣,非也。陆玑云:「藟,一名巨苽,似燕薁,亦延蔓生。叶如艾,白色,其子赤,可食,酢而不美,幽州谓之推藟。」按:此与葛迥别,并不可以为葛类耳。下曲之木,能系葛藟,君子之德,自召福禄。两两相况,取义自捷,并不必凿云「能逮下」也。或谓弱小之国,有所依归,如葛藟之得所系,则「福履」句直是赘疣矣。或引说文训「荒」为「芜」,取蔓延广远意,非也。「荒」当训「蒙」,即传「奄」义,犹「蒙楚」、「蒙棘」之谓。礼丧大记:「饰棺,君龙帷黼荒」,注云:「荒,蒙也。」可证。
此但以葛藟之生长不绝,喻宗族之飘零无依,緜緜终远。两语对勘,于河绝无关涉。王城在大河之南,其地近河,作者疑即河浒之所见以起兴耳。郑氏谓生河厓,取润泽义,凿。严华谷谓「不生丘野而生河浒,水岸善崩,为所危荡」。盖本陆农师说而小变之,并凿。旧引诸诗,谓「葛施中谷」,「萦樛木」,「诞旄丘」,「蒙楚棘」,「施条枚」,必是植于丘谷之上,延蔓于草木之颠,不生于水厓。此拘墟之见耳。即以「丘谷」论之,释水云:「水注溪为谷。」谷中盖两山间流水之道也。广雅:「小陵为丘。」丘非高山可知。今河浒、河涘、河漘,乃近水高出之地,并非水中,正葛之所托以生者。而曰「必生于山谷丘野,而不生于水厓」,吾不信也。且「楚棘条枚」之木,安知近水之地无之?使必执此律彼,是凡作诗言葛者,不云「累于樛木」,即云「蒙于楚棘」而后可,此又不通之论矣。
「莫莫」与「葛覃」同,而传一训「成就」,一训「施貌」,两说各异如此,可知皆缘诗立说者耳。
此章诗义与「樛木」无二解。「葛藟」以喻福,「条枚」以喻德,自不必以蔓延起依缘之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