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后黄金时代:约翰·威廉姆斯电影音乐30年(上)

发布时间:2025-08-28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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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电影作曲家约翰·威廉姆斯,或许要从《星球大战》系列开始。乔治·卢卡斯从三部《星球大战》拍到了《星战前传》的第3部,武器、战场、阴谋、场景、服装都已更新换代,前尘往事都被翻找出来隆重登场,主角由邻家男孩换成了传说中的战神,只有乌托邦的梦想不变,还有威廉姆斯的主题音乐,在每一集的开始,跟随一条英文解说伸展而出的道路,铺向神秘的黑洞洞的太空。这样有力的曲调,理直气壮地高歌,诉说自童年开始就狂热执迷的星球探索之梦。

约翰·威廉姆斯(1932—),最早曾是一名出色的爵士钢琴家,从加州大学毕业之后,又在纽约的茱莉亚音乐学院接受过完整的古典音乐教育,之后他来到好莱坞为亨利·曼西尼、阿尔弗雷德·纽曼和伯纳德·赫尔曼等电影配乐大师当助手。这样的早期经历似乎决定了他的日后风格:对好莱坞黄金时代前辈电影音乐风格的继承,晚期浪漫主义的恢宏管弦乐风格,以及来自流行音乐的那种轻松自如。三者结合,令他的电影音乐映衬了好莱坞的华丽与纯真,成为美国电影音乐的典范。正是《星球大战》确立了约翰·威廉姆斯好莱坞一流作曲家的地位。1977年,《星球大战》首映之后即发行了电影原声碟,这张唱片在排行榜上整整待了18周,迄今为止,这也是“音乐产业历史上销售最好的交响音乐之一”。

《星球大战》剧照

这支主题曲几乎可以代表威廉姆斯的音乐色调,他的音乐里总是有一种毫不造作的热烈明快。这样的大调进行曲容易写成千篇一律,容易假大空,威廉姆斯的才华就体现在它们的泰然自若与一种来自性格的明亮。即使他的伤感音乐,也更多体现了温情,而非忧郁。这支“星战”进行曲主要以铜管乐来演奏,这又是威廉姆斯的一个作曲特点,他总是大篇幅地运用铜管乐,并且常常让圆号、小号、大号纷纷附带弱音器演奏,给管弦乐队涂上一层灿烂的金属色彩,这样的配器习惯或许并非来自音乐思维,而是这种音色的频率不太容易被声势浩大的战争场景音效所淹没。有趣的是,在这部虚构的电影中,配乐并没有相应地运用虚幻色彩的电子乐,而是以传统的管弦乐贯穿始终。这也是威廉姆斯维持多年的习惯,据说,导演乔治·卢卡斯曾想用当时流行的迪斯科音乐,但被威廉姆斯说服了。在此,运用传统管弦乐队仿佛还有另一层意义:每一部“星战”都在强调人类的本能—原力,只有拥有强大原力的绝地武士才能战胜邪恶保卫宇宙和平,传统管弦乐队也是因着个人对乐器的把握而彰显了人类情感的柔韧与爱的神奇。在这部经典科幻电影中,传统管弦乐的磅礴气势,令电影最终成为一曲贯穿原始世界与神秘未来的高科技的人类凯歌。

另一支可与此相提并论的主题音乐,要数贯穿《印第安纳·琼斯》三部曲的那一支“琼斯主题”。这是一支如胜利的号角般飞翔的曲调,由一个抑扬格的反复的节奏型组成,曲调在模进中展开,并以一个动力化的附点节奏来结束。它既代表琼斯博士,象征了轻松的征途和战胜邪恶的勇气,也暗示了快马加鞭的急迫营救。它主要以铜管乐(特别是以阻塞音演奏的小号)与定音鼓来演奏。每一次琼斯脱险,这一主题都从背景蹿出来歌唱,有如一次赞美与奖励。这支主题在每一次胜利中累积,直到铜管乐的歌唱越来越强悍,直到烘托出影片最后的魔幻高潮。与此类似的还有《虎克船长》中的“小飞侠”主题,那是一段属于童话的烂漫音乐。在童话中,“小飞侠”彼得潘不会长大,但在《虎克船长》中,他不幸长大了,更不幸变成了一个工作狂,直到他的孩子们被虎克船长掳走,他才恢复了小飞侠的身份,飞向梦幻王国,拯救自己的孩子,也找回了从前的自己。这支主题以小号演奏的生动节奏见长,织体疾速变更,梦幻般的前奏之后是激动人心的号角声,然后由弦乐队奏出轻快的主题。它热情洋溢,还有些紧张,叫人回忆起童年时第一次扬帆出海那一刻的激烈心跳。

电影《E·T》有一幅著名的海报:蓝色夜空,森林的黑影,男孩艾略特骑着山地车,车兜里载着外星人ET,一起飞向一轮淡金色的月亮。这也许是斯皮尔伯格记忆中最清晰的一幅童年梦境。这个飞翔的灵感也许来自电影的音乐主题:欢喜的铃铛声中,五度音程构成了玩具飞机般的愉快童谣,一句一句盘旋而上,越飞越高。另一部电影《太阳帝国》讲述了一个飞行之梦的开始。十三岁的英国小男孩吉姆疯狂迷恋战斗机。在逃难人潮中,为了寻找心爱的战斗机模型,他与父母走散了,成了流落在集中营里的孤儿。我一直都记得这部电影中的一个场景:在飞机维修场,电焊的火花像漫天烟火。男孩在火光中小心翼翼地走向日本的零式战斗机,举头凝望。那一天他终于能够伸手触抚这些生锈的螺旋桨和一个个肮脏的弹孔。此时,修理飞机的噪音,人群的喧嚣,都被洪大的乐声覆盖。这一段是电影的主题音乐,最先在钢琴上独奏,之后传递给了弦乐队,庞大的音流,缓慢而开阔。在饥饿、脏乱、丧失尊严的战争流亡中,威廉姆斯的音乐纯洁深情,男孩一路的苦难却突然全部涌到了我们眼前。这支曲调,从庄重的歌谣体开始,逐渐旋绕展开,于是音乐中有了和平的期盼与梦想的辉煌,仿佛一个沉入回忆的人忍不住心绪起伏。梦想比生命珍贵,可是此刻沉默的男孩已经懂得了梦想与现实的交锋。这是电影本身不愿说清楚的,在那一刻只让音乐盘旋诘问,而音乐的抽象性令电影获得了多义的交混,在每个解读层面都放射出锐利的光芒。

还有一支飞翔的音乐主题,那是一曲爱情之歌,《克隆人的进攻》中的女王阿米达拉与安纳金的恋曲—“穿越星群”。在这部《星战前传》中,少年安纳金成年登场。他自小就是个天才,又长得这样美,注定要备受爱欲煎熬,一生跌宕不甘。对于后来叛变成黑暗势力首领的安纳金,这部前传,就是他的前世。当这个初成年的男子第一次站在阿米达拉面前,曾经呼风唤雨的女王心弦惊动,这个十年前捡来的脏兮兮的男童,竟长成了一副古希腊美少年的雕塑模样。因此后来的变节与脱形叫人难以释怀。他的美与多情是罪恶的策源地,有爱就有恨,有欢喜就会有恐惧。他没有平和淡漠之心,没能成为大家期待中拯救宇宙的绝地武士。这支爱的主题最终属于女王阿米拉达,爱得深切痛楚,终究是这个一直娇艳如花瓣的女人。在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中,威廉姆斯很少有机会写爱情主题,卢卡斯的这部电影给了他一个抒情的机会,这大约是他唯一的一支爱之曲,就像电影中相爱的人眼中才有的盛景,天地高远,风卷云舒,一种看破沧桑之后的开阔心境,又像对着千载难逢的爱情直抒胸臆。这支由三组音阶级进构成的曲调,逐渐上涨,逐渐起飞,曲调的唯美难以言语表述,这支缱绻的爱之梦在乐队中反反复复,并在竖琴声、在双簧管独奏中蜿蜒细诉。最后当它在乐队声里重现时,仿佛是在天地间回荡不息。

飞翔,飞机,不明飞行物,一直是斯皮尔伯格热衷的电影主题,而音乐比镜头更擅长飞行。威廉姆斯自有一套令旋律飞起来的音乐写法:他将电影中的主题音调在各类乐器组中循环演奏,穿插转调与模进,令乐声缓缓升腾,并在之后的乐队全奏里辉煌爆发。这种循环往复的音乐很煽情。除了飞翔的音乐展开模式之外,究其曲调本身的构成,主要呈现了音乐核心的重复以及重复中扩充的音调高升。他的大部分电影配乐几乎皆如此组织。在《侏罗纪公园》系列中,音乐与直升机和恐龙一起飞翔;在《1941》中,主题在乐队、童声合唱、乐队与钟琴中循环往复;《星战前传》之2《克隆人的进攻》中,爱之主题也是如此绵绵不绝,化成传说。斯皮尔伯格与威廉姆斯的合作一般是剧本与音乐的创作同时展开,斯皮尔伯格善待音乐,不随意切割配乐,还会适当让音乐在电影中发挥叙述作用。他们在合作中互为进退,彼此辉映。在他的电影中,总会留出一段善感的时光,交由音乐来陈述,它令之前的卑微忙碌在一瞬间获得了升华。

主题之延:凯旋前奏

我们在威廉姆斯的大部分电影配乐中,都可听见好莱坞黄金时代交响配乐的回响。类似马克斯·斯坦纳(Max Steiner,1888—1971)的那种风云起伏的音乐,延绵不绝又灵活善变,占据了大量电影镜头。《星球大战》全片共120分钟,充满音乐的片段就长达86分钟。在《印第安纳·琼斯》三部探险电影中,音乐几乎太多太满了,令琼斯的故事更显虚构。比如在追逐中,在琼斯独自作业中,在格斗枪战中,除了炮火轰炸或飞机爆炸这种音乐不能被听见的镜头以外,能用音乐的地方全都用上了,充分发挥了音乐的叙事功能。这种按动作配乐的“米老鼠式”编曲只是一个技术活,并不见得高明,但威廉姆斯发展主题的熟练与完善至今尚无人能超越。琼斯主题常常被他以各种方式捣碎、重组或延展。

第一部《夺宝奇兵》中,音乐主题在琼斯第一次脱险之后响亮鸣奏,它与琼斯这个人物一起被介绍出场。之后,在琼斯接受特殊使命乘坐飞机去尼泊尔时,主题偶尔闪了一下,只一句,便消失。直到影片的中后部分,琼斯跨上马冲出人群,尽现牛仔本色,此时,主题的四个乐句被变形重组成另一段更显动力性的曲调,保留了主题铿锵的节奏,新曲调的结构也与主题类似。之后,铜管乐演奏震音、滑音,并互相召唤,将主题的节奏型变形、拖延、变奏,以各种方式暗示了胜利在望。在画面中,这种变形曲调构成的背景与主题构成的前景,一弱一强,在画面中时进时退,构成了一种清晰与模糊的对比,聚焦与虚像的配合。当琼斯的战斗从陆战转移至海战,主题以更细碎的方式辅助着琼斯博士的苦战,威廉姆斯的娴熟体现在音乐对情绪变化的细腻把握,几乎道尽了音乐表述之可能,其变更的速度不逊于出手迅猛的琼斯博士,配乐甚至可以跟随琼斯的马头掉转方向。

在这些电影中,威廉姆斯的音乐不但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可以随时切换表情,同时也为影片最后的胜利造势。几乎所有电影都会出现这种用来造势的音乐。用音乐为场景造势,看似简便,其实极易流于平庸,需要一些出人意料的音色与峰回路转的结构才能真正对画面产生冲击。《大白鲨》就是威廉姆斯这类造势型配乐的典范。在《大白鲨》的前半部分,这只传说中凶狠的大白鲨只是一个掠过海面的阴影,始终未现真身,威廉姆斯的音乐成为大白鲨即将来临的预告,在大白鲨出没的恐惧与灿烂的阳光海岸之间来回过渡。这看起来很有创意,事实上是因为拍摄时斯皮尔伯格在西海岸做的三只鲨鱼模型运到拍摄基地的东海岸时候已经坏掉了两只,他只好改变拍摄视角并求助于音乐。威廉姆斯让低音弦乐队演奏一个黑暗的动机,从迷雾的深海中传来,之后,他以弦乐丧心病狂的急促步伐与音乐力度的起落来营造惊悚,如此数次,直到后来大白鲨真的出现在船头时,音乐竟霎时间停住了。

即使是配乐,威廉姆斯也是以写作奏鸣曲的严肃态度对待。五部《星战》采用同一主题,而主题在每一部星战中的出现都经过了重新编配与展开,以求与新的主题衔接。他也像写作奏鸣曲那样,给予每部《星战》一个第二主题,一个与情节配合、与主题矛盾的第二主题。比如《星战前传》第一部的第二主题,是一段弦乐高音演奏的迷离曲调,在宇宙间盘旋询问,并在铜管的庄严节奏里随物换星移,在传说中蕴积成生命力。在情节跌宕的电影中,一个主题当然不够。比如在第二部《魔域奇兵》中,第一场冒险落幕时,电影出现了第二主题,一个属于“魔域”的印度风格曲调。琼斯领着女歌星薇莉与捡来的中国孤儿小豆丁深入魔域,完成他在这一部电影中的使命—营救童奴,为山民取回圣石。在音乐发展中,自然地将第二主题中的魔幻风格与琼斯主题结合发展。在琼斯深入魔域的过程中,弦乐高音以多种滑奏烘托出邪教的神秘,而琼斯主题的铜管乐铺展在乐声的底部,始终跟随。当琼斯取得圣石时,女声合唱的淡淡点彩,顷刻间将魔幻气氛转向神奇与圣洁。而当印度童奴成群涌出山洞,呼叫着返回家园时,弦乐演奏的魔域主题之上,逐渐升起铜管的曲调,向琼斯主题过渡。在此,两个主题的主奏乐器,铜管乐队与弦乐队,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两个主题,它们的潜伏、展开、互补与传递,都暗示着它们所指代的两种力量的交锋,因此当它们所演奏的主题彼此交换,或彼此联合,如同琼斯的脱险有如神助。而在《圣战奇兵》里,音乐段落明显减少,其中出现了一个和缓的第二主题,“圣杯”主题。这一句优美无奈的旋律在每一段情感流露的背景处传来,像这对吵嘴父子之间的感情纽带,也体现了对宗教传说的敬意。在这一部中,琼斯已经所向无敌,他最后需要战胜的,是他自己。他与父亲一起,老绅士与小牛仔,一路吵嘴一路智取圣餐杯。圣餐杯是琼斯唯一没有到手的宝贝,电影怀着对宗教的敬畏,让它仅属于神界,唯有信奉的人才能睹其真身。

(未完待续)

本文摘自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靠谱:穿T恤听古典音乐》,田艺苗/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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